記得當時不愛你(9)_楊楠楠

九

　　"真的？"卓越樂了："秀姐果然是寶刀不老，佩服啊……"

　　話沒說完，頭上被卓然敲了一下："說什麼呢？誰老了？小心我告密，看她回來怎麼收拾你。好了，我進去了，你也洗洗快睡，啊。"

　　可憐的新郎官卓越先生，從領到結婚證的那天起，就一直處在各種風暴的中心，經歷著岳父母、老婆的混和折磨。祁家二老做不了小祝的主，在女兒面前強硬不起來，就只有拿卓越開刀。又見他是個好說話的主兒，更是處處作威作福，擺盡了岳父岳母的臭架子。小到一雙筷子的選擇，大到房產證的署名，都有數不清的問題可供發揮。特別是一些不適於跟卓然硬碰或者探討的問題，全都沖著卓越開火。卓越倒是好脾氣，都樂呵呵地忍下來了。祁小祝看在眼裡，暗暗好笑，有時幫他解解圍，有時視而不見，全看當時的心情。

　　不過，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祁小祝發現卓越有一個她非常不欣賞的缺點：沒有男子漢該有的魄力和決斷，有時候甚至有點優柔寡斷。這個毛病，小祝以前並不是一點兒都沒有覺察，只是體會得不是那麼深刻。現在都是兩口子了，差不多天天泡在一起，瞭解越多，就暴露得越徹底。比如，他們一起去買傢俱時，無論選什麼東西，卓越都會說："你覺得呢？你喜歡就好，我怎麼著都行。"如果你非得讓他選，他就說："那，黑色的吧，耐髒。"但是，如果此時別人再有一點反對意見，說黑色太悶了，他馬上又可以說："銀色吧，銀色也可以。"祁小祝很反感，忍不住說了他幾次。卓越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多大點兒事啊，我以後注意行了吧？"見小祝不高興，他又可憐兮兮地說："唉呀，陛下，我以前這當家作主的機會太少，都沒怎麼實踐過，您得給我一個適應的過程，是不是？"

　　對這點，祁小祝倒是贊同的。因為卓越以前的大部分生活，差不多都讓卓然包辦了。大到人生規劃、職業目標，小到穿衣著裝、交友標準，都是卓然給他安排的。他早已經習慣了聽姐姐的話，有事找姐姐解決。有時候在討論什麼問題時，他都能情不自禁地說出："你說呢姐？"

　　這種種的跡象表明，這樁看似由自己一手主導的婚姻遠沒有她想像中那麼簡單。而要想在這個小世界裡取得統治權，最關鍵的環節就是"剷除"卓越對卓然的依賴。可是，這容易嗎？祁小祝才不相信卓然那套"從今以後，要由你來打理小寶的生活，我只有建議權、沒有決策權"的說詞。如果卓然真能辦到，那她祁小祝從今往後就自稱"卓祁氏"！而且自從開始籌備婚禮以來，祁小祝更是發現了卓然的厲害。

　　結婚這件事，絕對是個大工程。其繁瑣、操心、焦頭爛額之程度，實在是讓人忍無可忍。如果放任家長們去搞，又覺得不甘心--既然都答應辦婚禮了，總得辦一個自己想要的吧？可如果自己也跟進去一起搞，哎喲，那麻煩可就鱗次櫛比、層出不窮啊。小到請帖的設計、喜糖的選擇，大到婚車的規格、賓客的名單排序，都存在無數爭吵的可能性。再加上一方有正宗"事兒媽"一方有加強版女王型大姑姐壓陣，那可真是炮火紛飛戰鼓響啊。夾在中間的祁小祝和卓越常常大呼吃不消。特別是在二位家長齊齊把目光放在他們身上時，那感覺真是堪比上刑場啊！哪一方都得罪不起，又不敢公然偏幫哪一方，天哪，這樣的折磨到什麼時候才可以結束？

　　更讓祁小祝氣悶的是，她發現歷次爭執下來所謂"折中"的方案，其實就是卓然心裡的預期方案！有例為證。討論婚宴的標準時，鞏愛菊看中了1888元的標準，卓然突然一反往日的大方，說1288的也不錯。兩人爭來爭去，相持不下。祁小祝和卓越連忙息事寧人：要不二位各讓一步，1688的行嗎？二位家長各自思量一下：可以。可是事隔不久，祁小祝發現卓然原來的預算就是1688！看吧，卓然的高明不在於做好套誘導著你跳進去，而是她有辦法讓你自己做套自己鑽。等將來意識到不對時，你也說不出什麼來：話都是你說的，我還讓步了呢！

　　自己130的智商竟然鬥不過一個中年婦女？祁小祝每每想到這兒，就不由豪情滿懷，心裡蠢蠢欲動地想要跟卓然大戰三百回合。

　　聽到祁小祝慷慨激昂地抱怨，陶子簡直是樂不可支："唉喲喲祁小祝，你也有今天啊！我有生之年能看到你這麼狼狽，真是了無遺憾了！呵呵，哈哈，你信不信，我賭你絕對贏不了你大姑姐。"

　　祁小祝眯眯地說："因為你身上缺少人情味兒。"

　　"什麼意思？敢情我不是人啊？"

　　"人分很多種。你肯定也知道吧，高智商不等於高情商。所以，這世界上有科學家、有作家、有政治家、有商人，在情商的作用下擔任著不同的角色。你呢，是個技術型人才；你大姑姐呢，則是個很有交際手腕的人。你跟她鬥，智商只起很微弱的作用，情商才是關鍵。可是，你缺少的情商那可不是一星半點。說通俗點，就是缺人情味兒。你自己想想，跟你關係好的人，是不是遷就你多一點？你不會也不擅長，或者，嗯，這麼說吧，你不樂意去處理跟別人的關係。小祝寶貝兒，人和人相處，是要花些心思的。你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把所有人都當客戶啊？事事都客觀、冷靜，那是不現實的。大家都是俗人，幹嘛總想著攀高雅呢？就這一點上來說，你遠遠不是你大姑姐的對手。"

　　這是陶子第一次鄭而重之地戳破她的弱點。祁小祝被堵得有點惱，卻無言以對。以前她也不是沒意識到，只是不願意承認，也沒人逼著她去正視這個問題。可現在，她要結婚了，她嫁的男人有一個超級"腹黑"的姐姐。不是她好鬥，任何女人都不會歡迎目前這種局面吧？

　　祁小祝和卓越終於還是為了卓然吵上了。這是他們第一次比較嚴重、也是真正意義上的爭吵，因為以前卓越都讓著她。可這次，卓越的態度非常強硬。沒辦法，誰讓這件事牽涉到他最親愛的姐姐呢？

　　事不關鍵，主要是話傷人。

　　談到他們的蜜月旅行計畫時，卓然提出了一個要求：希望他們在去或者回來的時候，去青島老家一趟，給父母上炷香，見見親友，大約空出兩天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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