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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開始,我還以為是學生下課了,我們都不約而同向外邊挪動了一下,似乎生怕站在門口影響了學生,可是就在我們停下來時,我聽見有人喊:「林榕真!」隨後,水紅披散著頭髮的身影映入眼簾。

  也許,水紅開始並不知道找她的是誰,以為還是李國平,當從視窗認清是林榕真,一切就再也抵擋不住了。也許,她知道是林榕真,就是不想見,以為矜持會加重自身的籌碼,使對方想見她的心情更加急切,可當發現對方不但不急切,反而離開了,急切的就只有她自己了。

  見水紅跑出來,喜悅之情立即湧上我和李國平的臉,那一瞬間,我倆絕對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鐵哥們。我倆故意躲遠,與林榕真毫不相干似的向人多的地方溜達。如果說那天小館裡,他給我的印象是質樸,那麼現在,則比質樸又退了一步,有些天真,有些孩子氣,因為見水紅跑出來,他直沖我擠眉弄眼,好像把這倆個人騙到一起,是他,是我,是我們共同的成就。他甚至高興得一高一高往上跳,去和柵欄的尖頂試比高低。

  當時,無論是我、李國平,還是林榕真,我們都沒有認真想過,一個母親被抓,生活中沒有任何依靠的女子,看到她朝思暮想的戀人會是什麼感受,我們無異於將她拖入情網。我和李國平在柵欄邊走了不到二十步,就聽見後邊有撲剌撲剌撕打的聲音,我們回轉頭,林榕真已經被水紅推在柵欄邊,一動不動。

  事情的經過一定是這樣的,水紅跑近林榕真,就摟住了他,可是林榕真極力掙脫,是掙脫惹惱了水紅,讓她動了手。當我們走回去,水紅潑婦似的,頭髮零亂,臉色青紫,淚水在臉上仿佛溢出堤壩的水,姿肆汪洋。感覺有人走近,她把手從林榕真身上拿下來,但她一直沒有轉身,直直地盯著林榕真,肩膀抖動的樣子仿佛身體裡淤積了巨大的冤屈。而此時的林榕真,遇到搶匪又無力反擊似的,臉都白了,眉宇間籠罩著驅之不去的陰雲。見此情景,我伸出手,想拉開水紅,勸她離開。可是這時,李國平突然拽住我的胳膊,沖水紅說:「水紅,我們是來救你媽媽的,快告訴你媽跟那個人的住址和電話。」

  小老闆方向感確實太強,這樣的場景,他也不忘我們此行的目的。可是他的話一經出口,水紅驀地轉身,一雙淚眼瞪向他,之後迅速離開我們。因為動作急速、陡然,她帶起了一股風,那風從我臉頰掠過時,我感到了某種輕篾的意味。

  返回的路上,林榕真再也不聽《遲來的愛》了,似乎愛已經是不能再提的字眼。他和我們一樣,一路靜默地看著喧囂的窗外,一聲不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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