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今天你要嫁給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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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走走和戴餘從保齡球館出來,身後依然撞響不斷。戴餘穿一身牛仔裝,短髮,劉海微濕,邊走邊理順挽卷起來的衣袖。

  兩人站著等電梯下來。陸走走很突然地問:「戴餘,你說這人怎麼就非得戀愛結婚呢?」

  「誰?誰說的?我有談嗎?不過這人嘛,可能是大家都覺得自己有病,得治一治,於是什麼都去嘗試。然後,有人好了,而有人就把自個兒毒死了。」戴余給了陸走走一對大眼。

  電梯門開了,陸走走和戴餘進去。裡面有兩個濃妝豔抹的女子,談性正濃,說的居然正是單身問題。

  「我媽天天嘮叨,就好像我已經三十了,長得奇醜無比,有個男人要就應該偷笑了,還挑三揀四。我也不想打折啊,倒是他們現在要把我貼牌賤賣。」

  「才二十五歲,犯得著急成這樣?」

  「這你就不知道了,二十五歲是道檻兒,你若單身,之前別人可以說你小,但在這檻兒邊轉道彎,別人馬上就會改口說你清高,如果熬到二十八歲還形單影隻,張開或者閉著嘴巴的人,其實都在心裡推敲著你是不是變態!」

  戴餘越聽越鬱悶,心想怎麼到哪都能遇上懷揣恨嫁之心的人,於是笑著插話:

  「我二十七歲半,單身,正在變態。」

  走出商場,才發現天氣已經變了模樣,風刮得正勁,要下雨的陣勢。在門口站定,陸走走若有所思地理了理頭髮。

  戴餘傻樂著說:「看來形勢果真不容樂觀啊。你說月老把我們這堆人的紅線牽哪去了呢?該不會是當了鞋帶或者褲腰帶了吧?!我要去婦聯投訴!!」

  陸走走應付道:「安心排隊,輪到你的時候緣份自然會來。」

  「我是安心排隊,問題是隊伍實在太長,而且老有人加塞。丘比特好像就比較悠閒,可能是外國的人口比較少吧。」戴餘忽而做洩氣狀,又說,「可惜我又不喜歡鬼佬……還是你好,抱住救命稻草,就要上岸了。」

  陸走走白了戴餘一眼,向前邁開了步子。戴余緊了兩步追上去,把手搭在陸走走肩上。

  「馬上跟段挺結婚了,怎麼也不對我抒發一下內心的激動之情?」

  「再說這事小心我踹你。」

  「就變得這麼狠了?怎麼說我們同窗四年啊……我知道,某些女人另結新歡,是該時候把我這黃臉婆一腳踹了。你說這黃臉婆,不中看也不中用,塞床底下都礙腳,不踹留著幹嗎?供尊菩薩都比供個黃臉婆要舒坦。是吧?」戴餘說完一個人哈哈大笑起來。

  「笑什麼?」陸走走莫名其妙地看著戴餘,「你好像只知道笑不知道煩似的。」

  「這個……嗯……聽我媽說,我出生的時候,接生的醫生失手點了我的笑穴。要是哪天笑出神經病來了,我肯定拿出生證明去找醫院索賠。」

  陸走走有些莫名地硬要拉著戴餘走趟母校。在留下了四年青春歲月的校園裡,陸走走竟是一臉的感傷。

  「小餘,我想起結婚心裡就煩。」

  戴餘馬上手舞足蹈地嚷嚷起來:「有婚可以結還煩?搞沒搞錯?!該煩的是我。算命的說我今年結不了婚,就要等到37歲才嫁得出去了。想想看,啊,你想想看,三十七歲才結婚,哪還是嫁人啊,簡直就是丟人。那會我的臉該老成啥樣兒了?就算能刷層漆裝嫩都不知道要浪費多少石灰漿先打底。要是真活到那份上才能嫁出去,我就回我媽肚裡讓她把我重新生一次。最好是跟哪家指腹為婚,出生之前就把終身大事搞定了,多省心啊!」

  「我……」陸走走心事重重似的。

  「別我啊你啊的。我看你今天整個兒不正常。老實交代,今天拉我來學校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目的?是不是上學那會暗戀過哪個男生,現在要結婚了,趕來懷念懷念?」

  陸走走急忙搖頭,臉上卻是拘謹和哀求的表情。戴餘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卻正好說中了她心裡那點事兒。她的思緒跌進多年前那場「婚禮」中……

  是大一時的記憶了。

  那會很興找聯誼寢室和聯誼班級,戴餘閒不住,也去聯繫了一個,並安排了一場聯歡會。大家聊天,吃東西,然後抓一些人出來表演節目。

  陸走走不幸被拉上了台。她低著頭,忸忸怩怩,臉憋得通紅。站在她旁邊的長髮男生叫鄭家銘,來自聯誼班級。

  「好了,大家靜一靜,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戴余拉了拉陸走走,小聲說,「你老晃來晃去幹嗎呢?投入點,要羞澀地笑一笑,要笑得像玫瑰花,別笑得像沒錢花。」

  陸走走既緊張又委屈,尷尬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鄭家銘天生是塊演戲的料,含情脈脈地看著陸走走。陸走走像是脖子上吊了七八隻水桶,頭低得老深。

  戴余有意捉弄,大聲地對鄭家銘說:「請告訴新娘你的皮鞋是啥牌子。好像比你本人更有吸引力呀。」

  掌聲,笑聲,頓時把晚會搞得熱鬧非凡。

  戴余邊跺腳邊再次要大家安靜,然後宣佈正式進入「婚禮」:「鄭家銘先生,你願意娶陸走走小姐為妻嗎?」

  鄭家銘忍住笑,高聲答了句:「我願意。」

  「不論她老成白毛女門牙掉光光,都要不離不棄;不論她怎麼抓你脖子咬你臉,你都不許還手;可以去看醫生,但不許愛上漂亮護士。這些你能做到嗎?」

  陸走走看了看玩興正濃的戴餘,繼而又低下頭去。她心跳明顯有些快,怦怦怦,打鼓似的,但又還要竭力掩飾著。她不想在大庭廣眾下丟醜,那樣會讓人覺得很沒出息。她從小就要強,要強到總是勒令自己去堅持一些並不覺得開心的事情。比如這場惡作劇般的表演,以及由此開始的,漫長而孤獨的暗戀。她一聲不吭,拉了拉站在一旁的戴餘,算是求助。如此一來,本已準備好了更整蠱的臺詞的戴餘不想繼續為難,只好草草作罷。

  「好了,我現在宣佈,陸走走小姐與鄭家銘先生,正式結為夫妻。上帝,請為他們頒發結婚證書吧,記得鋼印要狠狠地砸在腦門上。」戴余熱情高漲,「鄭家銘先生,你們現在已經是夫妻,你可以吻新娘了,隨便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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