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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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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徐老師很氣憤,臉拉得跟拍癟了的幹黃瓜似的。 我看張刺不說話,便也一言不發。 徐老師兩隻胳膊交叉著,"課上不是又說又唱的嗎?現在怎麼不說話了?那麼喜歡唱歌你們現在唱啊,現在讓你們唱了,你們怎麼不唱啦?" 張刺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在原地不知所措。 "尚海啊尚海……你到走廊站著去!今天別上課了,好好反省一下,以後你還要不要這麼跟張刺攪在一起混日子,你學習是不錯,但是不能就此放鬆警惕,更不能影響別人。老師真是沒有想到你竟然和張刺攪和得這麼深?張刺是初二留給我們年級的不祥之物,他留級到了咱們班,班裡人躲還來不及呢,你還往前湊乎。"徐老師氣惱地推了推眼鏡,"去吧,面壁思過,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再回來上課。" 我無語地接受了懲罰,到走廊的一個小角落老師隨時可看得見的地方去面壁。這對我來說是破天荒的懲戒。不知為什麼我的感覺有些麻木,好像張刺從來沒有接受過這樣的懲戒,那麼老師對我和對張刺是有區別的,我竟然還有幾分"感激"之情。於是,我站得很是真誠。 時間很快就過了一節課,我的麻木似乎開始退卻,看著同學們擁出教室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我時,我開始煩躁起來。夏添拿著一個米黃色的大水杯從教室走出來,杯子上還有一隻流氓兔,加上她眨來眨去的大眼睛,感覺非常可愛。她看了看我:"年輕人,站軍姿哪?" 我低著頭,"……別跟我說話,我現在相當不自在。" 夏添壓低聲音:"哈哈,窘相被我看到了,臉紅啦?" 我掩飾不住內心的沮喪,"都是張刺,害我陪他一起挨批。" 夏添無奈地搖搖頭,"你這麼站著,無聊吧?想不想喝口水……我陪你聊聊天解解悶吧。挺好個小夥子,別給站傻了!" 最後一句話讓我心底掠過一絲暖意,"……那,你要真陪我聊天,站一天都不累了,我還真不愛聽那些老師講課,站在教室外看窗外的藍天和飛翔的鳥,倒是一種恩典。你不覺得那課講得聽上去好像一群知了,吱吱吱的,煩!" 夏添和我肩並肩靠在牆上,說:"別煩了,給你講個故事吧,想聽嗎?" 我笑了,想不出她這種好學生有什麼好玩的故事可講,問她:"什麼故事?大灰狼和小白兔?" "聽著啊,咱講個拿破崙的故事吧--拿破崙有一次到郊外去打獵,突然聽到河裡有呼救的聲音。他很快走到河邊,看見一個歲數並不大的男子正在水中掙扎。其實這條河並不寬,那人時浮時沉地手腳亂動,這也說明河水不是很深。拿破崙端起獵槍對準那人喝道:'你再不爬上來,我就要對著你開槍,乾脆把你打死在水裡。'溺水者一聽,自己非但得不到幫助,還多了一重被獵槍射殺的可能,於是他拼命自救,很快劃到岸邊。拿破崙用槍逼迫那落水者自救,是想告訴他,自己的生命本應該是自己負責的。只有肯對自己生命真正負責的人才有可能真正有救。這就是俗語說的'自助者天助也'。"夏添的故事果然是個好學生講的故事,雖教育性針對性很強,但還算有趣兒,我忍不住笑了。隨即,我語氣複雜的,"……那麼,你跟我說這個故事的意思是……" 夏添注視著我,"你和張刺是朋友,可以把這個故事講給他呀,他讓學校當成最權威的反面教材。多可悲啊!學費這麼貴,卻天天不聽課天天打架……"我聽著聽著,感覺她說的這番話好像已經超出她的身份……有點像我媽。 我心裡算是產生了一種很怪的感激,怪得讓我不知道怎麼向她表達。我怔怔地看著夏添。上課鈴聲響起,夏添在我迷茫的眼神下進了教室,她到門口的時候回頭表情莊重地望了我一眼。 我索性蹲在走廊,兩個手交叉在腦袋前面,跟琢磨方程似的開始琢磨她說的話。怎麼老氣橫秋的,真不像一個女孩說的話。我隱隱約約地感覺到自己在她面前有點沒有面子……然而我又一點也沒有看出她的優越。反倒覺得她格外在意我的感受。難道她的故事真的是想通過我講給張刺的?不像。她是在委婉地勸勉我……如果為張刺,為何不直接給張刺去講?嗯,好一個內心溫柔似水的女孩。好一個有心的女孩,雪中送炭……全班沒有一個人想到我……包括張刺。 我想著想著心情複雜起來,一種從未有過的情愫湖水一樣漫過我焦躁的心……我不由自主從褲兜裡掏出小本,取下別在小本上的鋼筆,詩興大發: 秋晚美松柏, 隨拾好落懷。 風中添閒情, 唯有夏韻來。 無端望星光, 雲水遙天籟。 我在這歪詩下麵寫道:看得懂了嗎?其實這詩本來是可以更美的,但沒辦法,必須得押韻,要不就不叫詩。就好像我們一樣,都必須讀書,可讀書之餘我們還可以活出別的彩兒啊!就像這詩另外一層意思,每行第三個字,倒著看……晚上,一起去散步好嗎?我在操場邊從東數的第三棵樹那裡等你,不見不散。我就在空蕩蕩的樓道裡,在筆記本上撕下了長這麼大第一次給女孩兒寫的"情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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