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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我搖身一變,變成了陽光少年,應驗了我剛才的設想,變成了一個"墮落"的英俊少年。教父似乎很滿意,說了聲不錯。一絲喜悅從教父臉上迅速地劃過後神情一下子凝重起來,他輕聲說了句:"……跟我去醫院吧。"

  我心想帶我去醫院幹什麼?難道……我的心頭一驚,對呀,帶我逛了一下午都沒給我媽打個電話……噢,員警究竟怎麼找到教父頭上的?我這才恍然大悟似的發現整個事情都不符合常理。

  我迷迷糊糊地隨著教父到了武警總醫院。下了車他抬頭看看天,太陽已經要落下去了,天邊像被一張大大的絳紫色的紗布遮住了,似乎遮著什麼秘密。

  教父在前面帶路,穿過了幾棟樓以後又上電梯,又爬樓梯,三拐兩拐,在一個病房門前停住了。

  教父輕輕打開門,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失聲喊出了我怕見著的人。

  "……媽!"是的,一號病床上躺著的正是我老媽,這個為我操勞和擔心了十六年如今轟然倒下的老媽。老媽雙手掛著吊瓶,面無血色,整個人已憔悴得似一片枯葉,她聽到我的聲音後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小海……"老媽的病床旁邊站著一個護士,護士立刻打斷老媽的話:"您別說話,剛剛脫險,不能有情緒波動。"

  我聽得近乎傻掉,脫險……老媽這是怎麼了?哦……是老病又犯了嗎?她說醫院的環境讓她討厭,她不到萬不得已不會住院的。當然我知道,她那是怕花錢。可這次……這絕對是萬不得已的,她的病到底有多嚴重啊!我頓時迷茫了,我的嗓子被腦袋裡的一個想法給卡住了,我想到了一個令我渾身發抖,連想都不敢往下想的問題……老媽會不會……就這麼躺過去了啊……

  我雙腿發軟地把身子靠向老媽,我知道眼睛裡已經噙滿了淚水,透過淚水,我恍惚地看到曾幾何時我和老媽的歡聲笑語飄蕩滿屋子的情形……我喉嚨的哽咽讓我心頭湧起一陣悲涼,我趴在老媽床前失聲慟哭,"媽……我回來了……"

  老媽用一個痛苦的笑容沖我做了回應,用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告訴我"……抽屜裡有兩封信……你看看……"說著把目光投向床頭一個小木桌的抽屜。

  護士又不讓了,"您不能說話……不能再說了。"

  我看看眼前這位不容置疑的護士,說不上對她這份善意的拒絕是感謝還是反感。我想我不能太自私了,母親這樣了,本就不應打擾她的,護士是對的。我想問問護士老媽得了什麼病,又覺不妥,這護士一臉冷峻。我放棄了這個念頭,便轉頭從桌子裡的抽屜裡拿出兩封信。

  映入眼簾的第一封信上,寫著我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個名字--尚梓華。姓尚的人從小到大除了我自己,都沒見別人姓過。所以憑我的第一感覺,這是我父親的信……

  多年以來,我似乎都沒聽到過親生父親的名字。只記得在很久以前,我在遊樂場和形色匆匆的他見過一面。他瘦得讓人看著不禁心疼,和我這個強壯體型形成對比。我第一眼甚至都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是我的父親……

  可眼前信上這個灼熱的名字,讓我一下子將多年來壓在心底的怨恨全都聚集在了這封信上。尚梓華……我的父親?消失了十幾年的父親?……我突然充滿了憤怒,他長心了嗎?他知道我們母子的痛苦嗎?!十幾年沒有消息,沒有對我這個兒子承擔一丁點的責任,這還是個男人嗎?!我迅速地拆開信,動作堪稱粗暴。教父神情複雜地在旁邊看著我,老媽閉上眼睛,眼角溢出淚水。他們知道,這信對我有著非凡的意義,包括護士的表情都顯出幾分緊張。忽然,教父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到外面去看信。

  我習慣性地跑到衛生間,插上門。

  我為什麼無緣無故地遺失了與生俱來的父愛十幾年?似乎此刻有了答案。我已經顧不得別的了。滿臉淚水地看著這封信,這眼淚是為老媽流的,也可能是為父親流的,更是為我自己流的……

  三十五

  小海:

  爸爸很掛念你。在你的內心深處,爸爸也許是個影子,很不清晰。這點爸爸很清楚。爸爸是個確確實實的人。可不論怎樣你都無法將他抓住。於是,爸爸也就成了一種概念,並無父子間那種手牽著手心貼著心的那種感受。難免有時你會抵抗哪怕不惜違心地咒駡我,並用另一種方式去報復我。而今,你長大了。也可以說是早熟。你的思想,你的感情超了你的年齡。我不可以去用對孩子的心理去揣摩你。可是我要給你一種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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