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也難受不見也難受(93)

九三

　　還記得這個便箋盒嗎，它是我們在廣東一起吃比薩時送的，我把這封信寫在上面，還把我們交往的一些點點滴滴記在了上面。那是我記憶中的你，現在我把它清理出來交給你。曾經我想，我並不在乎你以什麼樣的形式存在，如果你不能在現實中存在，那麼在記憶中存在也很好。但是現在，我要放下這些記憶，開始新的生活了。

　　有一次你問：夜兒是誰，羅依又是誰？我無言以對。是的，它們都只是網上的一個名字，但每一個名字後，都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們在茫茫網海相遇，又在茫茫人海相逢，你可以收藏這些經歷，也可以當它們從未發生過。

　　是的，網路是虛幻的，但我永遠對它懷有感激之情，因為它帶來了你，帶來了南風，帶來了不同于現實生活的另一種人生，我仿佛因此活了兩世。

　　再見了羅依，祝福你生命中的每一天！

　　我看著那個便箋盒，裡面有五十頁小小的方形紙，都寫滿了字，它是我花了好幾天才寫下的，這封信放在最前面。關上它的時候，好像把羅依放進了裡面，他曾帶來甜蜜和幸福，也曾摧毀我對感情對人的信心，現在我終於走出他帶來的影響。

　　有時候想，記憶是個什麼東西呢？看不見摸不著，你當它存在，它就栩栩如生地存在，你當它不存在，它也就真的如同從未存在過。

　　我把盒子掛號寄出，心裡非常輕鬆，我已經得到了南風的愛，應該放下這些舊事了。我感到有南風存在很幸福，他總是給我積極的向上的影響，鼓勵我繼續往前走。他的愛是平凡平靜的，但卻綿綿不絕。

　　和南風視頻，我一件件給他看在無錫買的東西：雙面刺繡，真絲圍巾，泥人大阿福……給他講述採訪見聞。

　　我滔滔不絕地說了半天，然後有點黯然：「南風，我熱愛這個工作，如果我到南寧來相信也能找到工作，可是不知道還會不會是自己所喜歡的……」

　　「別擔心夜兒，會有辦法解決的。我正在說服家人，看能不能讓我離開，也在打聽本地有些什麼雜誌報紙，看有沒有合適你做的工作。」

　　「不管怎樣，南風，我不願意失去你。你是我遇到的人中最適合我的，你給予我的愛是我所得到的最好的愛。」

　　「你這麼想我很開心。」他笑,「你遇到的人總的來說還是一個比一個好，羅依比月落好，我比羅依好。我總覺得月落是上帝造人時本想做成極品，一看原材料不錯嘛，卻不小心做成了次品。」

　　這個比喻讓我笑壞了，我說：「那我呢？是不是我本來是邊角廢料，但用得是地方，就發揮了點作用？」

　　「呵呵，可能是吧！」

　　我歎氣：「可是他老人家為什麼要在我心裡放那麼多的黑暗與悲傷呢？」

　　「我覺得你整個人還是很明媚的，那些黑暗和絕望的東西，把它用到極至能寫出好作品，但是你不能老陷在這種情緒中，你也應該得到幸福和快樂。我相信可以使你得到……夜兒，答應我無論什麼情況下都不要離開我，哪怕你認為這麼做是對我好。」

　　「不會的，我不會離開你的，除非你不要我了。」

　　未來會怎樣呢？到底是他來重慶，還是我去南寧？

　　這期雜誌還沒印出來，總編突然被投資方宣佈罷免，同時任命了新的總編，而且命令他第二天必須帶上所有東西走人，以免干擾新總編工作。我們大家都愣了。

　　雜誌社一向有些人事紛爭，但我們沒想到事情會發生得這麼突然，做得這樣決絕。

　　總編黯然地說：「現在我才知道我錯在什麼地方，我不該把這個雜誌當成自己的孩子，其實我只是一個保姆，再疼它也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來教它。明明看見父母這樣教它會出問題，也不能干涉。」

　　駱丹說：「你早這麼想就對了，咱們不過打工而已，掙點保姆費拉倒，主人要怎麼教育是他的事。」

　　我說：「如果是那樣，做任何工作都沒有區別了。」

　　我知道駱丹也只是嘴上說說，他自己也做不到只為錢工作。

　　小陳表態：「如果他們要亂搞這個雜誌，我立刻就辭職！」

　　大家紛紛表示，總編一走他們也不想幹了。當然有些人是真心的，有些人只是順嘴說說。

　　南風得知此事，哈哈大笑：「我們真是天作之合呀！」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你個笨笨，你捨不得離開不就是因為這個工作嗎？現在雜誌發生變故不正好嗎？」

　　「是呀是呀！」我也高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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