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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第51節 最好現在就滾回家去

  我不理他。

  我奇怪與胸無大志、一事無成的北極狼泡在一起,心高氣傲的我是如此軟弱如此投入如此安之若素,並把這種俗不可耐的小日子視為一種幸福。

  其實,北極狼完全不是我少女時代夢想過的那種強有力的男人。因為那個神秘黑影的欺淩和壓迫,我從小就想逃離家鄉,越遠越好。十三歲第一次來例假後,我就幻想在某個風高月黑夜,有個英俊而強悍的阿蘭。德隆或007式的騎士——一定是古代或非洲酋長那樣的打扮——縱馬賓士而來,把我從河邊或樹林中掠上馬背,一路絕塵而去。我一直沒想好的是,這時候我是昏厥在馬背上比較好,還是偎在那男人懷裡緊握韁繩昂首微笑比較好。到了杳無人跡的地方,我在騎士的一吻中醒來,我和他青山為枕,草堂為宮,歃血為盟。我想,那時在飄飛的篝火旁,他蹦跳呼吼,擊鼓放歌,而我頭戴羽冠,赤裸上身,腰系草裙,胸前掛著一串骨飾,在他癡癡的目光中,在輕盈的夜風和月光中,如蛇般妖嬈起舞。因為有這迷人的幻想,我從小就不怕走夜路,潛意識中似乎在期待發生那充滿浪漫情調和暴力情節的故事。因此我常常奇怪那麼愛幻想的自己,如此迷戀活得一塌糊塗的北極狼,真是不可思議。

  因此,我從未說過我愛他。北極狼也從未說過他愛我。

  我們格格不入又臭味相投,用他老爸的話說,我們的確是在鬼混。

  烈焰紅唇:E-mail

  收件人:媚眼狐

  時間:1998年10月6日20時

  怎麼樣?你帶那位北極狼回家,父母大人認可了嗎?不過我知道認可了也沒用,你不想嫁他,他不想娶你,泡在一起無非因為你們是另類,全天候的另類。而我在籠子裡是另類,出了籠子絕對良家婦女。放假頭兩天我回到父母家,認認真真陪爹媽和女兒小迪去五星級和海邊漁村吃了幾頓山珍海味,並卷起衣袖在家裡大搞愛國衛生運動,弄得屋裡塵土飛揚。用吸塵器吸床上灰塵時,竟把床單吸進管子裡,憋得電機轟轟響。老爸笑眯眯瞅著我,說我的老姑娘多勤快呀,媽媽則說我把內蒙的沙塵暴帶回家了。

  3號那天,我帶女兒小迪飛到海南三亞。那天躺在暖烘烘的白沙灘上,我給女兒講了安徒生的童話《海的女兒》,剛過6歲生日的她竟然冒出一句極深刻的話,她說,我要是美人魚,決不變成人!

  我問為什麼。她說,變成人,要天天想海裡的爸爸媽媽,多難過啊!聽這話,我心裡酸酸的。

  我曾想讓雷可陪我過來玩玩,他一臉無奈地說,平時他以革命的名義編造各種托詞來陪我,一放假就沒理由了,只能呆在家裡假模假式掃掃地洗洗碗當幾天模範丈夫。我說,你最好現在就滾回家去!

  媚眼狐:E-mail

  收件人:烈焰紅唇

  時間:1998年10月6日22時

  秋天不冷不熱,特別適合兩個不相愛的人假裝相愛而擰在一起。我和北極狼就是如此。我們剛剛在街頭攤販那兒大吃了一頓烤串兒,外加兩瓶青啤。跟北極狼在一起我竟然墮落成這樣子,所以我只能和他鬼混一陣子,決不能鬼混一輩子。

  我完全贊同你對自己和雷可的安排:讓他滾回家去,你從籠子裡滾出來。我剛剛摟著北極狼的脖子告訴他,男人沒幾個好東西,而你是最不好的東西之一,是我最不想嫁的男人。你並不是我命中註定的那一半。我所以和你混在一起,只是喜歡被你喜歡的感覺,只是覺得美眉身邊需要有一個讓我想起就甜蜜或痛苦的男人罷了。

  前面不遠處就是海濱公路。乘著綠燈剛滅、黃燈閃爍的當口,我猛一踩油門兒,白色寶馬嗖地沖過十字路口。

  挺在路中央的黑黝黝的胖交警滿面怒色,揮動著對講機要我靠邊站。

  我不失時機地以左撇子的獨特方式,把左手往紅唇上一碰,又朝太陽穴那兒一舉,再拋過去一個媚眼,那姿勢像美國性感影星的飛吻又像美國大兵的敬禮,特迷人。黑胖交警眨眨眼睛,有點暈。與此同時他注意到我們的車牌號碼是00168(即"一路發",在H市,300號以內的車都是大機關大首長的車,何況又是如此吉祥、如此特別的號碼,一看就知道車主背景絕非一般),於是他傻呵呵沖我友好一笑,說以後注意點兒,揮揮手就放行了。

  坐在車後座上的秦小多笑說,你小子的媚眼挺管用啊!

  我說,這叫公關手段,也叫糖衣炮彈,飛媚眼只有我這樣的狐狸眼才行,細細長長、纏纏繞繞的。你那大賊眼像一對探照燈,正面看准愛死個人,斜眼看准嚇死個人,天生飛不了媚眼。

  曉嬋,你緊張不?秦小多突然莫名其妙地問。

  什麼緊張?緊張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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