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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第十三章 賭場失意

  鈴月都弄不清自己是什麼時候離開賭桌的。

  她一點兒也不想回到她那冰冷的公寓,她不敢想像在那小小的寂寥空間裡,獨自體驗悔恨的滋味,那一定很可怕。

  她不要離開賭場!現在只有這裡,才能給她安全感,也只有在這裡,她才不感覺孤獨。

  看著那些賭客們,無論是正在輸的還是已經輸了的,都表明在這個世界裡,還有許許多多的人,跟她一樣在這裡奮戰,在跟她體驗著同樣的感受。只要留在賭場,賭博就仍在繼續,一切就還沒有徹底結束,而每個人最害怕的,不是輸,是結束。

  她如遊魂一般地在賭場裡徘徊著,籌碼的嘩嘩聲,賭客們喧嚷的喝彩聲,仿佛是從另一個世界裡迢遙地飄來,若隱若現地衝擊著她的耳膜。

  她覺得全身發軟,極需要用什麼物體支撐一下,便在一台Slots機器(俗稱老虎機)前坐下。跟路過的酒水女郎要了一杯瑪格利特。

  舉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只品到檸檬的酸澀和鹽苦鹹的味道,那混合著法國君度酒的藍色瑪格利特,跟她此刻憂鬱苦澀的心情不謀而合。

  剛才那場賭,跟以前鈴月的百般賭戰經歷十分類似,只不過是金額大了許多,但內容卻一樣荒謬。清醒之後的鈴月,仍然是迷惑不解,不知為何,自己每次一上陣,就仿佛被捲入了旋渦,失去控制,轉眼之間,就已經丟盔卸甲,一片斷垣殘壁。

  以前雖然是輸,至少還苟延殘喘了一陣,起碼還算是慢慢地享受了賭博帶來的刺激,就是輸,輸得其所。而這次,短短半小時,只有心臟病快要發作的塌陷感,那絕對不是快感。

  鈴月捧著那杯瑪格利特,失魂落魄地坐在老虎機前的椅子上,機器裡響起一陣悅耳的音樂聲。她望著這台老虎機上面閃爍著的彩金數字,忽然想,我已經這麼倒楣了,人們都說,黴運到了頭,就會發生奇跡,何不試試,萬一還真能中彩也說不定,那可是一千五百萬美金啊。

  鈴月頓時振奮起來,她仿佛又看到了希望。反正已經輸了那麼多,不如來個痛快,是死是活隨它去了。

  她從手袋裡取出錢夾,把裡面的現金都掏了出來,數數,四百塊。她塞了一百塊在這台叫做麥格寶的機器裡,開始全神貫注地打起老虎機來。

  這種老虎機,是拉斯維加斯彩金最高的機器,起點就是一千萬美金,很難中,每一手要押三塊錢,但是賠面很小,就是說,如果沒有中到最大的彩金,幾乎就等於是往水裡扔錢。

  以前提到的那個中了三千萬卻出了車禍的酒水女郎,就是擊中的這種機器。上一次的彩金據說是被一個從外州來的白人婦女擊中的,她對記者說,她在飛機上打了個盹,夢見她贏了大獎,下飛機後,直奔米高梅賭場裡的那台老虎機,她說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種神秘力量在召喚著她。她只塞進去四十塊錢,就擊中了那一千三百萬。

  鈴月平時經常聽到同事們議論老虎機,都說最好不要打,因為機器的概率早就被賭場設好了,打來打去還是輸的多。賭場裡最主要的收益不是來自賭桌,而是來自SlotsMachine這些老虎機。但她已顧不上什麼概率問題了,此刻,她只盼著能有奇跡出現。

  鈴月在幸運女神賭場工作的時候,賭場裡就廣為流傳著一件事,一個黑人婦女在賭場裡輸光了所有的錢,快走到門口的時候,摸摸自己口袋裡還剩兩塊錢硬幣,就掏出來塞進了一個老虎機裡,沒想到,就那一個Spin(按),贏了一百萬美金,本來還垂頭喪氣,發愁明天的晚餐在哪裡,卻變成歡天喜地抱著錢回家的美妙結局。

  不過也有悲傷的故事,報紙上一般是不會報導的。有天晚上下班後,見到好多警車在Downtown,因為在一家賭場酒店,發現一位婦女和她的兒子在房間裡吞槍自盡。據說他們幾日來一直流連賭場,賭光了所有的錢,因對生活絕望而選擇了走上這條死亡之路。

  一小時很快過去了,奇跡沒有發生,幸運似乎還沒有降臨到鈴月的頭上。

  她打光了四百塊,歎口氣,揉揉一直伸直而漸感僵硬的脖子,使勁地眨了眨由於一直盯著老虎機螢幕而有些澀滯的眼睛,她的肩膀和手臂因高高舉起去按那些按鈕而備感酸痛,她拿起酒杯想喝口酒,卻發現她的瑪格利特酒杯不知何時早已見底。

  千萬美夢這麼快就破滅了!鈴月心灰意冷地站起來,四處望望,只見周圍老虎機群林立,叮叮噹當的聲音不絕如縷。

  打老虎機的賭客跟桌類賭客最大的區別就是,打老虎機的人一般都是面無表情,他們的情緒從來不激動,因為即使給他們中了個幾百幾千的,誰能說清楚他們以前究竟輸掉了多少,恐怕幾萬都是小數目了。他們的表情是凝固的,沒有笑容,他們的動作也是機械的,無休無止。他們看上去仿佛已經變成了機器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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