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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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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豐:我和蘇銘 我相信在梅城,沒有人比我更瞭解蘇銘,包括他的父母,可有時我又暗暗問自己,你真是蘇銘最好的朋友?假如蘇銘還在,你們的情誼又能經受多少年時間考驗?我與他沒有共過患難,也沒有一同出生入死,只是命運將我們恰好放在很近的地方。 我們曾就讀于同一所中學,不同班,我畢業時,他正好升初三。 中學後面雜草叢生的荒地緊鄰著財稅局的家屬院,以一堵紅磚牆為界。那牆不知怎麼有一處塌了個小角,不少學生便翻越院牆,大搖大擺穿過財稅局的家屬樓。這些學生裡有財稅局子弟,也有非財稅局子弟,我和蘇銘同屬後者。翻牆者,抄近路是一個原因,吃午飯時間只有四十五分鐘,學校裡中午還安排必須午睡。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男孩子們看多了武俠片,都有那麼一點對飛簷走壁的神往,從二米高的牆頭上往下跳到底還是需要一點勇氣。經常爬牆的男生們相互之間都很眼熟,低年級的常常不被高年級的放在眼裡,我那時候並不知道有個叫蘇銘的學生,直到中考之後。 考完的第二天,我去學校參加為畢業班開的歡送會,聽說頭天夜裡,有人被「娃娃」堵在院牆邊打了一頓。「娃娃」與我同班,真名叫陳志超,自小忤逆異常,愛打架滋事,他能夠讀到初中絕對是因為國家正在推行九年制義務教育,我讀高中的時候,「娃娃」已經混成下河街街中一霸,後來愈加得勢,被人稱作黑皮哥,左臉掛上了一條永生的刀疤,先前的一副娃娃臉也變成繁寫的「國」字。 做為初中生時的「娃娃」,認為最值得炫耀的事之一,就是曾被人暗戀,並且暗戀他的女生還是個優等生,所以「娃娃」恨不得下河街路人皆知。一次課間休息,「娃娃」特意找優等生借一個卷筆刀,優等生坐在「娃娃」同一排,他就那麼繞過幾個課桌,趴在班上成績最好的女生的課桌上,一臉壞笑地望著她,初中女生的個子總顯得比男生要高一些。「娃娃」個子不高,五官清秀,不打架時並不招人反感。優等生問他削鉛筆幹什麼,所有人都知道娃娃從來不寫作業,坐在教室裡湊個人頭而已。他大咧咧地說,畫素描!初中開著美術課,他把自己的素描本給她看,她以前常愛跟他鬥嘴,翻完後,卻低著頭還給他,一句話也沒說。 據他自己說,畢業時優等生給他寫過幾封求愛信,他根本沒放在心上,因為從初一開始,他就交女朋友,他的小女友比他低一個年級。 有一天中午,他去找他小女友,教室裡只有一個男生趴在課桌上睡覺。他有點無聊地隨便打開一個沒上鎖的課桌,發現裡面有只黑色的單放機。那天晚上,該班調查一樁失竊案,除了單放機,數位學生新買的暑假作業也不翼而飛,因肚子疼趴在課桌上小憩的學生某甲,回憶某男生在案發當天,曾出現在教室裡。於是,某甲被帶到我所在班上指認,隔著一扇不太明亮的玻璃窗,某甲的目光與娃娃短兵相接。 娃娃被罰站于全校大會上示眾批判,剛從臺上下來,馬上托人給某甲下挑戰書,時間定在即將到來的暑假前夕。那一晚,某甲孤身一人,而娃娃帶著十幾個兄弟,最後的情可想而知。 學生某甲就是蘇銘,「娃娃」是學校裡出了名的差等生,其實碰上任何一個學生,都可以輕易就記住那張在門口一閃而過的臉。 通往財稅局的院牆被學校封了,那天下午臨近黃昏,我和幾名男同學,靠在正門對面的小雜貨鋪前喝汽水,看到一個胳膊上纏著紗布的男孩子從校門口出來,旁邊走著他的班主任。那孩子矮矮瘦瘦,神情不安,顴骨旁的淤青並不防礙我馬上認出他來。那時天氣已經越來越悶熱,盛夏,暑假開始了。 假若不是高一一場突如其來的病,我不會休學一年,假如不休學一年,我也就不能與蘇銘相逢于高一58班。當插班進58時,我驚奇地發現,他竟然是我的同桌,這樣的巧合,除了驚奇,對於我,更多的是興奮。此時的蘇銘,還那樣瘦弱,但個子已經比我高許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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