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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怎麼做?」

  「如果我沒猜錯,你對那個你認為像歐泊的人,不理睬了吧?」

  蜜蠟沉默。

  托帕接著講:「蠟蠟,你應該順應自然。不逃避,這就是森田療法最通俗簡單的解釋了。放輕鬆,讓自己隨波逐流地過一陣子,逐漸你會發現,原來你可以在不傷害歐泊的情況下,開始新的愛情,那時,與之並存的婚戀心理障礙自然能打開。做到很難,但是蠟蠟,你是很特別的女孩子。我相信你——」

  「——你到底還睡不睡覺了!」突如其來女人的怒音,是海藍寶。

  托帕悶悶掛了,留下蜜蠟枯坐了半夜,一時腦裡現出歐泊的音容,一時又想起天河每每來探時的狀貌,又把金髮晶的勸念了幾遍:「已經兩年多了!就是守寡也夠意思了!歐泊肯定也不願意你為了他這樣發神經的!……」就這樣任由各式的思緒搖來撞去,額頭疼的要裂開,心下卻緩緩平和了,倦意也來到,那夜睡眠好了許多。於是暗歎托帕的銳利。

  次日天河又來,依舊端了書給她講故事,一邊還翻往後面看寫些什麼,蜜蠟見他性格急到這般模樣,卻還能一字一頓懇切地念,有些好笑有些感動:「為什麼講這本給我呢?」

  「《金銀島》嘛!美國電影裡孩子生病了都念這個。成人童話!你肯定也愛聽。」

  蜜蠟開心,笑起來:這男人,當她是孩子來疼呢。又慨歎多久沒笑得這麼舒心了。

  天河念畢一章來看蜜蠟,發現她並不像往常那樣眼睛空空,而是盈盈地望向他,心裡一熱:「你不生我氣了?」

  「我並沒有生過你的氣呢。」

  「那——」

  蜜蠟抿了眼睫,又是一笑:「在想自己的事情。就要想清楚了。」

  戀著的人兒笑得這般動人,天河幾乎不能自持,把她的手一拉,很想在那微鼓的腮線上親一親,又怕僭越了她,只好撫撫落在枕上的髮絲:「我想給你洗頭髮,行不?」

  天河的手指穿過頭髮觸到肌膚時,有那麼一刹那,蜜蠟再次錯覺到這是回到了從前,歐泊輕撩起水,揉著她的發,和她交談,為她洗掉思想裡積壓很久的疼痛。

  有些釋然,不會再那麼難過,而是品嘗過去,帶來的幸福感。蜜蠟寧願相信,天河,是歐泊的思念帶來的人。她看著他,尋歐泊的氣味,天河的臉頰,眼睛,唇角,都有。

  快出院的一天,蜜蠟斜靠在床頭,膝上攤開幾張黑膠唱片,聽天河放唱機——天河扛個焦黑喇叭,提著這老式唱機走進病房時著實嚇到了她——又問他:「怎麼會有這個的?」天河很有些得意:「你忘了我學作曲的?我特喜歡這些東西。很不容易找了買到的。」他在唱機內蓋裡找了一陣,揀出一張,「聽這個,張君秋的《女起解》。很棒,唱機放出來京戲的感覺CD轉錄不出的。」

  輕輕放上去,點上唱針,咿呀唱起來。戲文蜜蠟聽不大清,唱腔卻還華美,所以聽得還算享受,正唱到「想起了當年事好不傷情」,樓下一陣喧嚷,就聽得有人倔倔喊「蠟蠟!蠟蠟」,蜜蠟到窗前一看,竟是金髮晶,正和門房吵鬧,一蹦一蹦地向前,旁邊是痞子哥哥攔著,趕忙推開窗戶喊她。

  金髮晶立即招手,喊著:「蠟蠟!你寢室說你住院了!病了也不叫我來!這老頭不讓我和我哥進!」又扭回頭向著門房,「你!不講理啊,我們要進去!」

  天河目光問著,蜜蠟就說是好朋友,外地來看我的,這可怎麼好。天河就拿了東西要走,一邊回頭說句:「我問過護士,你再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就能和朋友一起了,先安排他們住我那兒,你別管了。」

  晚間天河又來,告訴蜜蠟金髮晶住好了,蜜蠟看他眉眼裡情緒還沒褪去,想一定是被金髮晶審了很多話,就說:「晶晶就是嘴厲害,人很好。」天河開解地笑:「你朋友活潑得很啊。很可愛。」

  媽媽來看蜜蠟,恰好碰上蜜蠟出院的日子。

  天河帶著金髮晶來接,正在收拾東西,媽媽在門口叫聲蠟蠟,急切切的。蜜蠟帶了責備的眼神看金髮晶——金髮晶低眉順眼的:「聽說你病了我著急嘛。正好阿姨來看我,就……」

  「要不是晶晶我現在還不能知道,你這孩子。很久不回家,病了都不告訴媽媽。」媽媽嗔著,捧了蜜蠟的臉頰,上下端詳,「還好,沒瘦。」自然又看天河,媽媽聰明的眼裡含了笑容:「謝謝你照看好我們蠟蠟。」天河點頭叫阿姨,又把媽媽和蜜蠟比對兩眼:「阿姨真年輕!蜜蠟漂亮,一點不奇怪。」蜜蠟覷他一眼:「媽媽,他是天河,在我們學校讀音樂碩士的。哦,叔叔呢?」「車裡呢。我叫他趕緊回來的,昨晚剛到的家,外地上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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