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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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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建設開著車滿大街小巷地瘋轉著。多倫多這麼大,他上哪兒找去?打電話的肯定是謝明。我偏要去報警,這回柳香香失蹤,你就有了犯罪嫌疑,讓員警動用所有刑偵手段把你給挖出來!我是你什麼人啊,幫你頂雷?爺爺我還就不管了。想是這麼想,田建設也沒停下來:「再過五分鐘,找不著就報警!」「再過五分鐘……」這時電話鈴響,話筒裡傳出:「她在央街,『依騰』中心門口。」男人的聲音。 「你……」田建設想罵他一通,那邊已經放下電話。 天色灰暗,在多倫多最繁華的央街上空,雪花輕柔地飄舞著,像一幅有動感的水粉畫兒。秋天已經過去,像穿著金色盛裝的貴夫人,盛宴結束,翩然離去,連一片葉子都捨不得留下。 因為是星期一,也因為天氣,央街格外冷清。商店緊閉著門窗,彩燈被灰暗的天色遮蓋得死氣沉沉。有數的幾個行人,生怕被人叫住似的急匆匆地趕著路。央街已經不再是一條可以和紐約的時代廣場、東京的銀座、上海的南京路、法國的香榭大道相媲美的繁華的商業街了。 在商店聚集的「伊騰」中心的門洞裡,柳香香坐在兩個流浪漢的身邊,穿著一件不知從哪兒撿的破羽絨服,又髒又舊將原本好看的藍色弄得像一塊抹布似的發灰。 為了保暖,她和那兩位一樣縮著身子,雙手插在袖筒裡。 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鞋跟踩著路面發出「咚咚」的響聲,踏上了臺階。柳香香伸手抓住女人穿著絲襪的蘿蔔腿:「Ming Xie, do you know Ming Xie?」(謝明,你認識謝明嗎?) 女人天塌地陷似的尖叫一聲就跑了。 員警循著聲音走了過來,沒看見發生什麼事,為了盡職還是讓他們到別處去。 兩個男人提著自己的包走了。 柳香香不走:「I am waiting for my husband Ming Xie.」(我在等我先生 謝明。)她用手接著飄落下來的雪花往嘴裡送,那姿勢美得動人。 員警眼睛都直了,從齒間勉強出來一句:「Where do you live?」(你住哪兒?) 柳香香用手指著這個門洞說:「Here, right here.」(就在這兒。) 央街上就那麼幾個人,可能全集中到這兒了。田建設撥開「依騰」中心門口的一小堆人,就看見了柳香香和她那如大理石一般冰冷和光滑的臉。二十幾天前,他在機場接到的神采飛揚的舞蹈演員,現在成了Homeless大街上的流浪者了。 「怎麼跑這兒來了?」他怕驚動她似的湊到她面前小聲問道。 「等謝明呢。」柳香香好像不認識他似的朝他一笑,她倒知道用中文和他對話。 「走,回家了。」田建設把大衣脫下來,披在她身上,要扶她起來。 她把他的胳膊撥拉開:「你怎麼跟我動手動腳的,我喊員警了?」 田建設和員警講了柳香香的情況,便強制性地把她扶了起來:「走,謝明已經回家了,他在家等著你呢。」 「真的,他回家了?」她盯著他問。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摟緊了她,把她帶走了。 「知道這是哪兒嗎?」進了柳香香家,田建設就問。 柳香香不言語,愣愣地看著。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昨天,她出了門,向馬路對面戴蝙蝠面具的人走了過去,是謝明,她認出來了,從他的身板兒。他轉身走了,她跟著。「謝明!謝明!」「謝明,我再也不理你了!」「你再不停,我跟你離婚!」不管她怎麼大喊大叫,前面那個人就是不理她,而且越走越快,然後就沒了。一定要找到他,要跟他當面把話說清楚。「你說你要寵我一輩子,現在才幾年,你就溜了,你說話算不算話?你不是從來沒騙過人嗎,你這就叫欺騙!」「謝明,我告訴你,我恨死你了,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跟你過了!早就看你不地道,心懷鬼胎,一肚子男盜女娼,一槍把你崩死……」她一邊咬牙切齒地罵著,一邊像參加競走比賽似的追著。 「田建設,求你一件事兒?」 等她轉過頭再看田建設時,她的冷靜,尤其是眼睛裡的光嚇了他一跳。「什麼事?」他謹慎地問。 「你先答應我,我才說。」 「你不說,我沒法答應。」他拿不准她是不是恢復正常了。 「你幫我殺了謝明!」 「這,這可不行。殺人犯法不說,我要能找到他,你不是還有話和他說嗎?殺了他,你跟誰說去?」 「那咱倆好吧,我不理他了。」 這可給田建設出難題了,真的還是假的?意氣用事,肯定是意氣用事。誰說「咱倆好吧」那表情跟赴刑場似的?哥哥我還真不上這套兒。 「沒吃飯呢吧?想吃點什麼?我給你做。吃完飯好好休息休息。從這兒走到Downtown,二萬五千里長征似的,你肯定累了。想吃什麼?」 「饞餃子了。」 「那我去買點速凍的,快。」 「我喜歡吃自己家包的,自己擀的皮好吃。謝明……」 明白了,她這是想謝明瞭,吃餃子是想念他的一種方式。那他算哪一出,這不是欺負人嗎? 「哪天有時間了,我再慢慢給你包。現在隨便吃點什麼,你趕緊休息是正事。」 「我不會讓你吃虧的。」她看著他,表情怪怪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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