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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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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是謝明掃的雪,他是什麼意思?這有什麼難分析的?他有了別人,還想不讓你恨他,就拼命地討好你。等你終於能心平氣和地接受這個事實了,他再提離婚。還算離婚大軍中比較有人性的一位。但是他光想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了,沒想想這麼做對柳香香可是一種折磨。打一巴掌揉一揉,她被「愛」和「恨」兩種感覺撕扯著,又沒地方發洩,只好自殘。你要真那麼在乎她,你幹嗎找個第三者啊? 「田建設,為什麼男人總是見異思遷?」 「女人也見異思遷啊。」 「如果你是謝明,你為什麼這麼對我?」柳香香彎著腰,抓起一把雪開始捏個小球。 太陽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好像回到童年一樣。人要能永遠是小孩就好了。 「都說文藝界亂著呢,你怎麼跟修道院長大的似的?」他不想跟她討論謝明。 「不是當妓女的料兒。」 他笑了,她總能把他逗笑。她到底是怎麼看他的,他琢磨不透。他早就過了少年的戀愛幼兒期,知道她心裡除了謝明就是謝明,知道他對她可能就是短期地使用一下,他還是狠不下心來扔下她不管。 他有事要走了,說好晚上帶她去看芭蕾。他想逗她開心,他樂意看她高興。 車道上,柳香香站在門口朝他擺著手,捨不得他離開。他有一點感動。打住,幫忙就幫忙,有一句話不是說了嗎,「動什麼別動感情。」 他要帶一家新移民去看房子。有的新移民可是夠有錢的,來了就買幾十萬的房子,還有買幾百萬的。國內肯定遍地都是黃金,應該號召全世界的無產者都上中國撿黃金去,怎麼還一個勁兒地往外移? 人家告訴他,現在國內有錢人更多,有人飽暖思淫欲,老婆或者說情人換得太勤,一回家跟逛窯子似的,怎麼盡是生臉?有的女的別看長得挺困難,特敢「待價而沽」,而且還不畏「拾級而上」,等最後終於如願以償地撲進一估計眼神不好的特款懷裡時,直納悶兒人家怎麼不把自己當回事啊?敢情把她當長期典當身體的風塵女了。 住他那兒的一哥們兒杜奔,居然自作聰明地說他田建設戀愛了,開玩笑。杜奔不信,還主動提出如果需要加速條件的成熟,他可以充當小流氓,給他創造「英雄救美」的機會,報酬是一頓火鍋。談戀愛?哥哥這輩子還就不談了。 今晚的芭蕾是「Sleeping Beauty」(睡美人)。進了劇場,柳香香脫下大衣,一襲酒紅色的露背長裙,「刷」一下就把周圍的目光吸引過來。田建設有點尷尬,不習慣。但是當柳香香挽著他的胳膊在大家的注視下進入觀眾席的時候,他頭重腳輕地四處看著,找熟人呢。芭蕾開始以後,田建設不斷拿眼角的余光看柳香香。剛開始她是興奮的,然後漸漸地平靜下來,然後是……他知道那是什麼,她又在想謝明。從謝明看她的首場演出開始,一直到謝明出國前。 又是謝明,一個隱身的競爭者,長勝將軍。 他把柳香香送到家,陪她進了門廳,在她和他擁抱告別的時候,他表現得像個「南京路上好八連」的戰士一樣,一動不動,鐵板一塊兒。他在努力保持著一個失敗者的自尊。 「對不起,田建設,昨天。」 他拍拍她,誰不會裝大度啊?對不起什麼?她招他,還是她扔下他?不問。 他要到機場接一趟飛機。 客人自己在國內已經聯繫好了住的地方,他只需要把這家人從機場送到他們的駐地就行。送完客人已經快半夜一點了,他從柳香香家過的時候,發現她客廳的燈還是亮著的。他得去看看,別又出什麼事了。他把車停在路邊,猶豫著現在敲門會不會太唐突。他發現窗簾沒有拉嚴實,還留有半尺寬的縫隙。於是,他踩著雪穿過院子,走到窗前。 柳香香換了一條紫紅的連衣裙,像個機器人似的,重複地在做著同一個動作,腳尖立起,右手舉到頭頂,左手往前平伸,不知道是芭蕾基本功的第幾個動作。腳尖雙手同時放下,然後腳尖再立起,雙手又舉到剛才的位置。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做著。田建設看傻了,太美了,像音樂盒裡旋轉的芭蕾女孩,得把她追到手,不管什麼面子不面子,傷害不傷害的。起碼得試試,全力以赴地去追。 謝明,他為什麼老是站在他和柳香香的中間?你不要她,還不許別人要?霸道! 在柳香香又一次立起來的時候,突然摔倒在地上,田建設不由自主地「啊」了一聲,想上去扶她。同時,他的左腳猛地被什麼給夾住了。「媽呀!」在這麼清冷的夜裡,這叫聲的效果不亞于北京春節時的二踢腳。還沒等他蹲下去弄那個夾子,一個人影飛奔到他的懷裡,雙手箍著他的脖子,他呈現了要窒息過去的症狀,當然不會有人注意到。只聽見柳香香一連聲叫道:「謝明,謝明,謝明……」還是謝明。他左腳鑽心地疼著,可是他沉默著,讓她多高興一會兒吧。不管他為她做多少事,幫她多少忙,對她多憐香惜玉,她心裡只有謝明。 她終於發現了不是她的謝明,拳頭便像雨點般砸在他胸前。他一動不動,只是用大衣緊緊裹著僅穿著連衣裙的柳香香。 她終於停了下來:「你剛才喊什麼?」 「我的腳……」 柳香香蹲到地上,看他的腳被夾鼠夾子夾住了,居然笑了起來:「你就是那扒窗戶的!」 神經病!幸災樂禍! 「我是路過,怕你又出什麼事,沒別的意思。」帶著追悼會上念悼詞的嚴肅勁兒,田建設為自己辯白道。 一瘸一拐回到屋裡,柳香香一邊把冰袋敷在他紅腫的腳面上,一邊問他:「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心懷不軌?」 瞧這詞用的!怎麼說話呢? 「誰到多倫多的第一個晚上就給我打電話?是誰跑機場找的我?我讓你找我幾個朋友幫忙,你還不幹,非纏著我。我圖什麼呀?你心裡除了謝明還能裝下誰呀?」田建設受不了這冤枉。 「行了,行了,跟你說著玩的。明天咱們還能去滑雪嗎?」柳香香問他,原來田建設說明天上午帶她去滑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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