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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宋舟語塞。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道:「不管他說不說臣好,揚州歷來重要,非外戚和諸王不得入選。老臣去並不怎麼合適,老臣還是在天子腳下統管禁軍為好。」

   父皇道:「你剛才不是說不能抬高外戚麼?這會子不會又保薦王家人去當這個揚州刺史吧?」

   「不是。」宋舟沉吟片刻,「其實臣早想保薦一人,此人文韜武略,定能不辱使命。」

   父皇眼裡精光一閃:「誰?」

   「禦弟吳王。」宋舟此話一出,連我都倒吸一口冷氣。

   「果然是他。」父皇冷笑著,用手指撫摸著紅木幾案,「宋大人,你存心要叫朕為難?」

   宋舟跪下:「老臣不敢,臣只是想說,皇儲幼弱,不論對外戚還是野心家,吳王都是節制的不二人選。」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兄弟手足,血濃於水。即使當年吳王年少氣盛,有些錯處,這十年圈禁也該了卻……」

   「夠了。」父皇盛怒,但仍然不失風度,「跪安吧。直諫無罪,你即日就準備到揚州赴任。」

   宋舟連連叩頭。

   父皇沒有發現躲在屏風後面的我,他獨坐在龍椅上自言自語:「吳王啊,吳王,不論他的女人,還是他的部下。哎,都忘不了他。」

   我盤算了一會兒,還是決定離開。母后曾經說過,父皇在氣頭上時去勸解反而火上澆油。我走到廊下,招呼跟著我的侍從:「走,陪我去看看,今天又送來什麼好東西?」

   各地贈送的結婚禮物琳琅滿目,翡翠珍珠最是平常,名貴字畫不計其數。連北國的君主也送來了豐厚的禮物,並且遣來一個樂團,為大典的歌舞助興。

   北朝的君主,名叫厲贇。他是個著名的馬上天子,聽說此人對於遊獵的興趣遠遠超過朝政,但是在他統治期間卻天下太平。這位皇帝有一個比我大七八歲的太子:厲臻。傳說他相貌醜陋,性格惡劣。他之所以沒有被代替,因為皇帝只有一個兒子。

   人們常說:帝王最大的悲哀在於沒有兒子。但父皇說:一個帝王最大的悲哀是沒有一個好兒子。在這一點上,作為北國的對手,父皇知道得最清楚。

   宮廷的雕樑畫棟上被夕陽罩上一層半透明的暮靄。我順著徽音殿閒逛,這裡除了大典一般不用,所以人煙稀少。韋娘不在身邊,我樂得自由。隨從阿松和小太監陸凱拿我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隨著我在宮廊中流連翩翩。

   徽音殿離宮城城牆很近,已經是偏僻之地。殿外遍植翠竹,中間為蘭花萱草,處處都顯得幽靜雅致。此時又是斜陽深深,竹影婆娑間,美不可言。我回頭告訴阿松:「這個地方妙!以後我和京兆王到這裡來玩可好?」

   阿松氣喘吁吁道:「好,可殿下就要用膳了。」

   「你們回去好了。」我看得興起,哪裡受得了掃興的話?

   忽而一陣箏音,從竹林深處傳出。

   那箏音,初始輕柔細碎,如小兒女卿卿我我。轉瞬高昂,如萬馬奔騰,雨中行軍。

   待我走近時,磅礴化為縹緲,仿佛明媚春華,百鳥啼囀。

   高息突起,艱澀如攀緣絕壁。

   陡然下降,飄然墜入深淵。

   指尖操縱風雨的男孩看到了我,驀然壓住琴弦,似有不悅。

   「誰?」

   「東宮殿下駕到。」陸凱高聲喝道。這個悶葫蘆,只有這種時候忘不了狐假虎威。

   少年超然一笑:「殿下?殿下身邊才跟兩個人?你們南朝真是了不起。」

   我白了他一眼,陸凱叉腰道:「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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