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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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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合不攏嘴地笑:「好了,好了,我知道是殿下了。殿下萬安,樂師趙靜之給您行禮。」他穿一身暗綠羅衣,頭髮以竹簪束起,身上有一股不同于蘭麝之息的木香。 「你彈的是什麼曲子?蠻好聽的。」我問。看他不過十二三歲的樣子,就練成如此絕技。怪不得北方的皇帝要派樂團前來,實際上是有炫耀人才濟濟之意。 少年一點也不像見了皇太女的小民那麼提心吊膽,他輕鬆地說:「是明君曲。」 「明君曲我聽過,不是這樣的。」 「那是殿下聽得不夠多。」他這話是在喉中說的,低到若有若無,可我還是聽見了。他笑起來面上有個酒窩,眉眼如月兒彎彎,看上去快樂非凡,讓人對他氣不起來。 他笑道:「殿下,南北曲譜本就不同,一個地方就有一種明君曲,也沒有什麼『正宗』。」 「我不稀罕。御史大夫顧遜,也是個絕頂高手。」我道。 晚雲漸收,淡如琉璃。暗綠少年卻臉如桃杏,姿態閒雅。北朝伶人的地位卑賤,比平民還低一等。可這男孩子的自信,甚至超過了我認識的所有貴族子弟。 「他?還不錯。我到這裡的第一天,先生就請我去比試。只是人生幾何,何苦自己為難自己?音樂,本應為尋求快樂而作消遣之用,他的演奏沉鬱壓抑催人淚下,反而顯得矯揉造作。」他兩道清眉一高一低。 我沒有想到我的音樂老師被一個初出茅廬的北方孩子貶成這樣。身邊的阿松和陸凱都微張著嘴巴,顯然被這少年的膽大嚇到了。 看不慣北朝人的氣勢,我笑笑:「你氣派倒是大得很。將來若在北朝為官,你的官位也許能超過御史大夫。」 「謝謝,官場我沒興趣。不過,那天顧大人拉來評判的南朝官也這麼說了。」他照單全收,隱約地透著調侃。 是誰呀?我暗想。朝廷中哪個蠢貨,如此長人家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 少年瞳仁靈動,他頑皮地振袖,忍住笑道:「他說他是琅玡王覽。」在他的眼神中,好像我是一件特別好玩的東西。 我又羞又急,轉身走開。 趙靜之的笑聲還往我耳朵裡鑽:「殿下走好,隔天我等還要在駕前表演呢。」 走出老遠,仍聽見竹林深處的趙靜之自彈自唱。 難得有人這麼和我說話,北方人原來這麼有意思,於是我不知不覺又折了回去。 他一臉的哭笑不得:「天哪!我剛才已經送過駕了。難道你的肚子就不餓?」 我搖頭:「總是那些小菜,都吃膩了。」 他閉上眼睛:「好,你不餓,我餓。」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遞給阿松和陸凱各一塊糕點,看他們推卻,他含笑道,「不要客氣,大家都是一樣的奴才命啦。這糕點是松月樓的瓊玉糕,我賭博贏來的。入口即化,香甜無比,不要錯過機會哦。」 阿松他們被惹得饞涎欲滴,他又問我:「殿下,真的不吃?」 我本來想,別說那是「贓物」,就是他買來的我也不稀罕。可這麼一折騰,我的肚子竟然真的有點餓了。 阿松和陸凱早動了心,只是礙於我不吃,他們也不敢吃。 「小人自己先嘗一口。」趙靜之扳下糕點的一角,津津有味地咀嚼,之後大做表情道,「好吃,又沒有毒。」說著,把手裡剩下的糕給阿松。阿松怯生生地瞟我一眼,就開始吃了。陸凱見狀,也不爭氣地把手伸了出去。 等到他們兩人全吃完了,我才猶疑著接過最後一塊。先用舌頭舔了舔,才慢慢吃下去。 「是不是好吃?」他攤開手,「哎,我自己就沒了。改天殿下還給小人吧,如果不買松月樓的,你們禦膳房師傅的手藝,我也勉強可以接受。」 「一點也不好吃!」我白了這個來自北朝的男孩一眼。 我口是心非,從這晚上以後的許多年裡,我再也沒有吃到過如此可口的糕點。 第四章 娃娃新娘 霧氣蒸騰,我泡在南宮的溫泉水中。韋娘坐在石階上,給我灌輸一條又一條規矩。我聽得直打呵欠,用手撥弄著水花,道:「阿姆,溫泉好舒服。為什麼非得要出嫁前才可以來?我不如搬到這裡來住。」 她最近常常粉面含春,此刻卻故作怒容:「你呀!剛才我說的你都聽進去了嗎?都要結婚了,還是這麼淘氣!」 我笑呵呵地遊到水池的另一端:「知道了。不能把裙子掀起來跑路;結婚那天不能擅自把臉露出來;不許放聲大笑……又不是我自己要結婚,是你們非要我們結婚的!還定那麼多規矩,當心我和王覽都撒手不幹了。」 她歎道:「不過,你還是小姑娘就有丈夫護著,也有幸運之處。等你真成了大人,出嫁的時候倒會哭哭啼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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