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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到了日暮眾人紛紛散去,我還是依著王覽呆在閣中,憑欄眺望。以前我喜歡拉著王覽到處走、到處玩。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發現還是兩人這麼靜靜地觀賞美景要好得多。暗香疏影中,居然那個最不想見的人,姍姍而來。

   「皇上、相王,臣來遲了。」他面上倒是滿不在乎。

   王覽微笑說:「無妨,眾人本沒有話說,湊了會兒趣就散了。本來我還想在這梅花閣中飲酒,只是沒有良伴,你來得正好。」華鑒容的臉色很難看,王覽好像毫無察覺,又笑道,「聽說你昨天跌下馬,但沒有受傷,現在一看果然沒有大礙。」

   王覽怎麼也知道這回事?我心虛地掃了他一眼。

   我勉強笑了笑,對王覽道:「他命大。倒是你好興致,我以為你是不喜飲酒的呢。」

   王覽道:「男人誰不喜歡喝酒呢?只是比鑒容強的,我不能要人家陪我喝;比鑒容差的,我也不屑與和他們喝。天下,只有華鑒容是我的酒伴。」

   華鑒容聽了,默不作聲。看著王覽,他的黑眼睛濕潤了。

   酒端上來的時候,王覽問我:「陛下,這次鑒容回來,朝廷可以安排什麼職位呢?」

   這事王覽早和我說過,我心裡也有底。以華鑒容的名望和皇親的資歷,安排個二品官是沒有問題的。我雖然討厭他,但朝廷正值用人之際,在這種事上不該打壓他。

   我不冷不熱地說:「戶部的事情積壓,宋尚書年過古稀,身子不好,忙不過來,他三番兩次要告老還鄉,朕都沒准,如今叫華鑒容頂上去也好。」我說完瞟了華鑒容一眼。他的臉色泛白。

   「臣不敢。臣有一個請求,讓臣離開京師,並不是甩手享清福,臣願意到巴蜀、南粵去當個地方官。」華鑒容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凝視酒杯,一瓣梅花,隨風潛入他的酒杯。

   王覽反對:「那怎麼可以?現在朝廷鬧人荒,年輕的除了你,誰也拔不出來。就算是選了一個,沒有你這樣尊貴的身份,朝官們也不買帳。」

   華鑒容自嘲地笑道:「我算什麼,配談什麼身份?我父母雙亡,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就是年前,我也不過是揚州城裡的買醉人。」他還不算失態,說完頭一揚,把酒一干而盡。杯中空空如也,連梅花瓣也不見了。

   王覽何等聰明之人,沉默片刻,那鳳眼裡清亮的光就轉向我,好像懷有疑問。

   我一下子惱了:「華鑒容,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你是先帝的外甥,你母親是我國的長公主。你謙遜,不把自己是皇親當回事,可你也不必那麼矯情。要到偏遠的地方去,又是逃避什麼?王覽是你的好朋友,你今天儘管說清楚。」我說完才發現自己是在發作,他今天果然是不該來的!

   華鑒容拿酒杯的手指不停地哆嗦,他反而直起脊背,似笑非笑地說:「逃避什麼?請問陛下,我為什麼要逃避?陛下要給我指婚,我不願意,所以對陛下有所冒犯。當著相王的面,陛下就想我回答清楚,不是嗎?還要說得詳細一點嗎?」

   我聽了差點昏厥,這個華鑒容太張狂了!我氣得把手裡的酒一股腦潑到他的臉上:「你放肆!」

   王覽連忙站起來道:「陛下息怒。」他走到華鑒容的身畔,用很嚴厲的口氣責備他,「你在家是不是喝醉了才來面聖?雖然年輕,說話也要檢點。」王覽背對著我,可我仍然看到,他雖在責駡華鑒容,同時也把自己的白手帕遞給他。

   華鑒容俊美的臉上像給暴雨打濕了一般狼狽。他桀驁地微抬下巴,手指掐緊王覽的手絹,也不去擦臉。

   王覽好像真的生氣了,他匆匆數落著華鑒容:「太不像話,成何體統?快給陛下賠罪。」

   聽了他的催促,華鑒容一副就要哭出來的樣子。可他最終還是屈膝跪下了:「陛下,臣今天失禮了。請陛下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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