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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王覽見我面色稍有緩和,說道:「陛下,鑒容已經認錯了,今天的事情就算了吧。先皇后是最心疼鑒容的,要是看他現在這麼不知輕重,肯定會傷心。」他這樣打圓場,我還怎麼治華鑒容的罪?我的王覽,終究太過善良。對於這種事,他到底是遲鈍?還是傻?抑或是寬容?

   再也不想多說,我拂袖而去。穿越暮色中的梅林,餘怒未消,我對著身後的太監宮女一擺手:「不許跟著我。」

   我小時候,常常在文華閣偏北的一個小天井裡藏著。這裡到了春天,就會稀稀落落地開幾株芍藥花。我母后曾經說華鑒容,有豔色而兼傲骨,像極品的芍藥花,但華鑒容卻不喜歡這個比喻。

   今天我不知不覺又來到了這佈滿灰塵的小天井。文華閣裡的秘書郎每年到了夏天才會用這些天井曬書,可現在還是正月,除了我,只有幾隻麻雀而已。

   天已經黑了,我卻不害怕。牆角的芍藥花早已枯死,華鑒容曾告訴我,詩經裡芍藥又名「將離」。他還解釋:「人們要離別才送芍藥花呢。有誰喜歡自己一到別離就被人記起來?」少年時代的華鑒容調皮地看著我,和我並肩坐在這裡消磨時光。

   我淚眼朦朧,昨天晚上積聚的委屈,都變成了淚珠。雖然這裡不會有人找來,但考慮到自己的地位。我哭了一會兒,就強止住了。把臉埋在雙臂裡,抱膝坐著。

   這時候,我覺得這天井裡亮了起來,突如其來的光芒讓我睜不開眼睛。那帶來光明的掌燈人,正是我的王覽。

   「慧慧,和我回去吧。」王覽一如既往地微笑,說話柔和。

   我像個小孩一樣朝他撲過去,他搖晃了幾下,把手裡的燈籠放在地上:「你這是怎麼啦?」

   我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王覽笑答:「還不是鑒容告訴我的。他說,你小時候愛躲起來,除了他,誰也找不到。」

   我捶了他一下:「不許你提到他!」

   「好好好。」王覽仿佛覺得很好笑的樣子。他在光圈下湊近我,展顏笑道:「慧慧的眼睛怎麼紅得像兔子?」

   「你還取笑我,我正不高興呢。」我嘴上這麼說,心裡卻並不生他的氣。雙手掛在他的脖子上,看他笑,我心裡也樂滋滋的。在這狹小的空間裡,有一種溫馨的氣氛。

   「我可不敢。」他柔柔地托起我的下巴,好像我是個易碎的瓷娃娃……

   第七章 高山流水

   華鑒容沒有走成。不出王覽所料,他在戶部辦事相當俐落。漸漸地,初回宮時的狂躁消失了,可他的傲慢卻一天盛過一天。有關他的任何新聞,一夜之間就可以傳遍京師。

   華家原本就是富豪,他的父親華向殊生前又極為精明。從原先的田園經營,發展到商業錢莊。我姑母下嫁以後,大內賞賜前後不下數千萬金。華鑒容當了京官以後,把原來就馳名全國的花園加以翻修。人們都說:華尚書家的菜肴最精美、庭院最雅致、舞女最豔麗,人人都以成為他的座上賓為榮。

   華鑒容在家招搖不算,上朝時也總是把服飾的每個細節都打造得盡善盡美。他近乎妖冶的穿衣風格,成為了京都貴族流行的風向標。我對此總是嗤之以鼻,但王覽說:「人總有個人愛好的。鑒容年少,穿得好點,讓大家上朝也有個好心情。」我很慶倖王覽沒有問我華鑒容到底是怎麼「冒犯」我的。只要華鑒容不節外生枝,我們能相安無事,就算謝天謝地。

   然而華鑒容在王覽面前,常常也表現得相當倨傲。淮王自然不會放過種種細節,一次他曾在我面前進言:「鑒容太不成樣子了,對相王也不盡禮節。自家出資造新園林,恰巧把相王家族的一小塊祖傳土地也圈進去了。相王是沒有責罰他,以相王之涵養大概也不會真怪他,但當初他們不是好朋友嗎?似乎近日也不太熱絡了。」

   我心中暗笑,卻裝作愁眉苦臉地說:「三叔,鑒容哥哥同王覽要好嗎?他們相交時間並不長啊。每次鑒容進宮,多半隻和朕說些話。你是老長輩了,為他擔心也有道理。不過王覽即使為了朕的面子,將來也不會拿他怎麼樣的。」

   淮王笑道:「臣是想,既然鑒容與相王年紀相仿,又都是當朝的人物,陛下理應消除他們之間的嫌隙才是國家的福氣。」

   我敲了一下宦官楊衛辰的手吩咐他說:「快點去看看朕要吃的點心做好了沒有。」他一溜煙地跑了,我才對淮王說,「三叔,朕不喜歡管煩人的事情。俗話說『王不見王』,鑒容對王覽,有周瑜對諸葛亮的想法,朕有何辦法呢?」

   他摸不著頭腦,看我打了個呵欠,便急忙告辭了。不久以後,謠言四起,說華鑒容與王覽面和心不和,王覽對他毫無辦法云云。因為當初華鑒容還是少年的時候,人們都理所當然的把他當作皇太女的未婚夫,後來竟然由琅玡王氏出身的王覽取代,所以這種謠言似乎很可信。王覽對一切都泰然處之,而從此,鑒容似乎與淮王就更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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