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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


   我的臉上還像有盆炭火在燒:「覽,我們一起睡,都有許多年了呢。你早就是男人了,可我……現在還是有點孩子氣,即使我要做母親了。」

   覽認真地看我:「慧慧,你說,如果我和別人成婚,會如何呢?」

   我想了想道:「也會一樣琴瑟和諧吧。」

   他搖頭笑言:「也許吧。不管上天安排誰給我做妻子,我都會竭盡全力地愛護她。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呢。可慧慧是不一樣的,我只有和你在一起才會有莫名的情緒,嫉妒、擔憂、躊躇,還有激情。」

   我笑他:「除了身份,我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長處,怎麼你會這樣?」

   「這倒是,可我就是喜歡。」覽開心地笑起來了,「當年我被選中那會兒,心裡不情願到極點,家裡愁雲一片。我父親說,就算為了忠君愛國,我也義不容辭。我們成婚的時候,你還很胖呢,才那麼點的一個小娃娃啊。晚上,我總是睡不著,你睡熟了,會把腿擱在我身上,有時候還說夢話。後來,你的父母相繼亡歿,看到你那麼小,就哭不出來,我是很心疼的。想著無論如何,你也只有我了,我必須對你好。」

   他看我聽得愣愣的,撥開遮住我眼睛的髮絲說:「直到那一年的正月十六,你和華鑒容鬧彆扭,我打著燈籠找你,在那個天井裡看到你紅紅的眼睛,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是多麼的愛你。已經不把你當作國家、君主、妻子混合的要我去擔當的感情,而是,很自私地把你看作了屬於我的生命,我的小姑娘,我的心上人。」

   我害臊地說:「你以前從來沒有說過。」

   王覽回答:「我一直沉默慣了。可是今天,我就是想告訴你。許多人鼠目寸光,可我始終向遠處看,因此,幸福才有降臨到我們身邊的一天。」

   我攀著他,吻上他的唇,他溫熱的嘴唇,讓人不想離開。

   第二天的清晨,我們攜手登上泰山頂觀看日出的勝景。淩晨的嚴寒中,覽把穿著毛皮大衣的我摟在懷裡。

   東方一線晨曦從疊雲中透亮,由灰暗變成淡黃,又由淡黃變成橘紅。赤紫相雜的雲朵中,漫天彩霞與茫茫霧氣連為一體,仿佛五色宮燈,瑰麗繽紛。

   日輪掀開雲幕,一輪紅日冉冉升起,頃刻間,金光四射,群峰盡染。

   「真美!」我感歎。

   「是啊。江山多嬌,這是慧慧的江山,慧慧想不想成為這輪紅日?」王覽問我。

   我幸福得似要哽咽,不敢說話,只是用力攥住他的手。在我的世界裡早就有這樣一輪紅日,那就是我身旁的這個男人。

   哎,君似朝陽君似海,自從君去後,無心戀別人。

   第十六章 生死之間

   再見到宮城的時候,昭陽殿的荷花早就敗了。

   幹荷葉,色蒼蒼,老柄風遊蕩,減了清香,越添黃,都因昨夜一場霜,寂寞在秋江上。

   自泰山歸來的路上,王覽就一直發燒。御醫開始以為他感染了普通風寒,對症下藥,可回到了京都也不見絲毫起色。從史太醫開始,號稱「妙手回春」的御醫們這才感覺到棘手。我們的寢宮,時刻都彌漫著湯藥的苦辛味兒,一份是給我的,一份是給覽的。秋涼了,東宮不見絲毫喜氣,愁雲密佈。

   直到王玨到來,覽吃了幾天他哥哥帶來的草藥,才可以起床走動。他看我焦急,頗為內疚,強打精神要分擔些政務,我都死死擋下了。

   「等你養好病,再看摺子也不遲。這江山,說到底是我的。你病了,縱有萬里江山如畫,我還有什麼趣味?」我嗔怪他道。這些日子,我身子日漸沉重,肚子隆起,可將為人母的興奮心情全都丟失在秋天的蕭瑟中。

   「對不起。」王覽披著衣服,小聲對我說。辛苦了那麼些年,只一次得病,他就起了那麼深的歉意。殊不知越是如此,我的悔意便越深。原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體脆弱,可我呢,只知道索取和依靠,仿佛他的溫暖是永不枯竭的。

   翌日在高臺之上,雲與天齊,夜色四面八方湧到,寒風尤甚。鼓樓上,淒迷的鈴聲不時驚起一大群雀鳥。我憑欄下望,眼睛卻看不到來時的路。

   「大哥,覽什麼時候開始生病的,你怎麼不說呢?」我問背後的男人,唯恐他看到我滿眶的眼淚。

   「他的身體一直不好,近半年,心脈尤其虛弱。臣不是不想說,只是阿覽不許我告訴陛下。他說,既然來的,就是命,不願意陛下為將來的事情擔憂分神。」王玨緩緩地說。

   我的眼淚迎風滑落:「大哥,他的病能不能治好?」

   王玨沉默了很久,道:「這是上天的決斷,臣不敢說。」他沒有歎息,但是每一個字都帶著令我傷痛的語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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