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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我躺了很久,不知道該如何回覆暖暖。

  最後還是硬著頭皮、打起精神,走到書桌前坐下。

  拿出繁簡字對照表,把要寫的字,一字一字寫成簡體字。

  這可不像E-mail,只要按個編碼轉換鍵,不管多少字瞬間就可轉換繁簡。

  於是平常不到半個鐘頭可以寫完的字,現在竟然要花三個多小時。

  我告訴暖暖,前些日子在天冷吃冰棒時很想也讓她吃上一根。

  但如果我用信紙包住冰棒經過七七四十九個小時,信紙恐怕就毀了。

  信件最後,我寫下:不管北京的雪下得多大,暖暖是不會下雪的。

  我相信暖暖收到信後,一定會說我又耍賴。

  但我如果不耍賴,又能如何?

  我和暖暖不是推動時代洪流的領導者,只是被時代洪流推著走的平凡人。

  在時代洪流中,我和暖暖既不知道目的地,也無法選擇方向。

  只能努力活著。

  新的一年來到,離開北京也已過了半年。

  時間流逝的速度遠比薪水數位增加的速度快得多。

  偶爾會驚覺時間流逝的迅速,便會開始思考人生的意義是什麼?

  奮鬥的目標又是什麼?

  但多數時候還是想起暖暖。

  暖暖在做什麼?過得好嗎?

  我經常會看徐馳寄來的相片檔,那是一種依戀。

  每當看見我和暖暖並肩在夕陽下喝優酪乳的背影,總想起「純粹」這字眼。

  下次見到暖暖時,曾有的純粹是否會變質?

  我多麼希望能長長久久,跟暖暖並肩坐著,悠閒地欣賞夕陽;但現實生活常是在夕陽下拖著上了一天班的疲憊身子回家。

  暖暖,我還保有那份純粹,我認為最重要的事是陪你看夕陽;但即使我死命抱住那份純粹、拒絕放手,總會有那麼一天,我認為最重要的事是賺了錢、升了職、買了房。

  到那時,左右我心跳速率的,可能是股票的漲與跌;而非暖暖眼神的喜或悲。

  暖暖,請給我力量,讓我緊緊抱住那份純粹。

  在下次見到你之前。

  涼涼。

  什刹海結冰了。

  我滑冰時堆了個雪人,挺像你的。

  就差副眼鏡。

  你還是不會滑冰嗎?來,我教你。

  摔了不許哭。

  哭了還是得摔。

  暖暖在北京。

  涼涼。

  冰是不等人的。

  春天到了,冰融了。

  花要開了、草要長了、樹要綠了。

  暖暖要老一歲了。

  而涼涼呢?

  暖暖在北京。

  涼涼。

  熱暈了。

  優酪乳喝了不少。

  想起你也愛喝,但喝不著咋辦?

  我喝優酪乳嘴酸,涼涼喝不著,會心酸嗎?

  想把牛奶給你寄去,你收到後興許就變優酪乳了。

  暖暖在北京。

  涼涼。

  下星期要論文答辯了。

  有些緊張。

  你瞎說點啥唄。

  你一瞎說,我就有精神了。

  但別說狗戴了頂黃色假髮就成了獅子之類的。

  暖暖在北京。

  涼涼。

  我找到工作了。

  你猜月薪是多少個毛澤東?

  說得明白點,我在北京工作了。

  你說話那時可沒風。

  暖暖在北京。

  轉眼間離開北京也一年了。

  暖暖,我說過如果你在北京工作,我就去北京找你。

  我記得,不曾稍忘。

  周星馳曾說:人如果沒有夢想,那跟鹹魚有什麼兩樣。

  我之所以到現在還沒變成鹹魚,是因為一直抱持著去北京找暖暖的夢想。

  為了實現這個夢想,我得多存些錢、空出一段時間。

  我已存了些錢;至於時間,人家都說時間像乳溝一樣,擠一擠還是有的。

  理論上夢想不難實現,但只要一想到暖暖也在工作,便卻步。

  總不能我大老遠跑去北京,而暖暖正努力為生活奮鬥,沒有閒情逸致。

  萬一暖暖說了句:你來得不巧,正忙呢。

  我恐怕會瞬間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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