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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嗯。」「所以你不是在作夢,我還活著,而且就在你身旁。」暖暖又說了一次。

  我有些漂動的心,緩緩安定,像進了港下了錨的船。

  「暖暖。」我在黑暗中說,「見到你真好。」「我原諒你。」暖暖在黑暗中回答。

  尖銳的鈴聲把我拉離夢境,但我還不想離開夢中的雪地。

  「涼涼,起床了。」感覺右手臂被搖晃,睜開眼看見暖暖,我嚇得坐直了身。

  「咋了?」暖暖問。

  腦袋空白了幾秒,終於想起我在火車上,而且暖暖在身旁。

  「嘿嘿。」我笑了笑。

  拿著牙刷牙膏毛巾,才剛走出包廂,冷冽的空氣讓我完全清醒。

  還好盥洗室有熱水,如果只有冷水,洗完臉後我的臉就變成冰雕了。

  漱洗完後回到包廂,把鞋子穿上,檢查一下有沒有忘了帶的東西。

  理了理衣服,背上背包,我和暖暖下了火車。

  「終於到了你口中的哈哈哈爾濱了。」暖暖說,「有何感想?」「北京冷、哈爾濱更冷,連暖暖說的笑話都比臺灣冷。」我牙齒打顫,「總之就是一個冷字。」「還不快把圍巾和毛線帽戴上。」我把圍巾圍上,但毛線帽因為沒戴過,所以怎麼戴都覺得怪。

  暖暖幫我把毛線帽往下拉了拉,再調整一下,然後輕拍一下我的頭。

  「行了。」暖暖笑了。

  準備坐上計程車,手才剛接觸金屬制門把,啪的一聲我的手迅速抽回。

  「天氣冷。」暖暖笑著說,「靜電特強。」「這樣日子也未免過得太驚險了吧。」我說。

  「電久了,就習慣了。」暖暖說。

  暖暖說以前頭髮長,有次搭計程車時發梢掃到門把,嗶嗶剝剝一陣亂響。

  「還看到火花呢。」暖暖笑了笑。

  我說這樣真好,頭髮電久了就捲了,可省下一筆燙頭髮的錢。

  坐上計程車,透過車窗欣賞哈爾濱的早晨,天空是清澈的藍。

  哈爾濱不愧「東方莫斯科」的稱號,市容有股濃厚的俄羅斯風味,街頭也常見屋頂尖斜像「合」字的俄羅斯建築。

  我和暖暖在一家狗不理包子吃早飯,這是天津狗不理包子的加盟店。

  熱騰騰的包子皮薄味美,再加上綠豆粥的香甜,全身開始覺得暖和。

  哈爾濱的商家幾乎都是早上八點營業、晚上七點打烊,這在臺灣實在難以想像。

  我和暖暖來到一家像是茶館的店,進門前暖暖交代:「待會碰面的人姓齊,咱們要稱呼他……」「齊瓦哥醫生。」我打斷她。

  「哈爾濱已經夠冷的了,千萬別說冷笑話。」暖暖笑了笑,「而且齊瓦哥醫生在內地改姓了,叫日瓦戈醫生。」「你自己還不是講冷笑話。」我說。

  「總之要稱呼他齊老師,而不是齊醫生。」我點點頭便想推開店門,但接觸門把那瞬間,又被電得哇哇叫。

  去過暖暖的工作地方,知道大概是出版社或雜誌社之類的,但沒細問。

  因此暖暖與齊老師對談的語言與內容,不會讓我覺得枯燥。

  若我和暖暖角色互調,我談工作她陪我,我猜她聽不到十分鐘就會昏睡。

  為了不單純只做個裝飾品,我會在筆記本上塗塗鴉,假裝忙碌;偶爾也點頭說些您說得對、說得真好、有道理之類的話。

  與齊老師訪談結束後,我們來到一棟像是60年代建築的樓房。

  這次碰面的是個五十歲左右的大嬸,「姓安。」暖暖說。

  「莫非是安娜?卡列尼娜?」我說,「哈爾濱真的很俄羅斯耶。」「涼涼。」暖暖淡淡地說。

  「是。」我說,「要稱呼她為安老師。」「嗯。」暖暖又笑了,「而且安娜?卡列尼娜應該是姓卡才對。」離開安老師住所,剛過中午12點。暖暖有些急,因為下個約似乎會遲到。

  叫了輛計程車,我急著打開車門時又被電了一次。

  下了車,抬頭一看,招牌上寫著「波特曼西餐廳」。

  還好門把是木制的,不然再電下去我就會像周星馳一樣,學會電角神拳。

  「手套戴著唄。」暖暖說,「就不會電著了。」「為什麼現在才說?」「因為我想看你被電呀。」暖暖笑著說。

  我想想自己也真夠笨,打算以後手套就戴著,進屋內再拿掉。

  暖暖很快走到一個年約四十歲的中年男子桌旁,說了聲抱歉、來晚了。

  他笑了笑說沒事,便示意我們坐下再說。

  「從學生時代便喜歡您的作品,今天很榮幸能見您一面。」暖暖說。

  「錢鐘書說得不錯,喜歡吃雞蛋,但不用去看看下蛋的雞長得如何。」他哈哈大笑,「有些人還是不見的好。」嗯,他應該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打量了一下這家俄式餐廳,天花板有幅古歐洲地圖,還懸掛著水晶吊燈。

  鵝黃色的燈光並不刺眼,反而令人覺得舒服與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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