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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他正很有興致地說,突然看到花兒變了臉色,便對我們笑笑改了口:「如果幾位元漂亮的女記者不嫌棄,你們都是我的小妹。」

  花兒溫柔地喝道:「胡說!桃兒和秀芳是你大姐!」

  方淼立即端起酒杯說:「好,以後請各位姐妹多關照,抽空到我們那窮鄉僻壤走走看看,體驗體驗生活。」

  我說:「好,我們啥時候去都可以,要不現在就說定,開完會就去。」

  方淼滿口應承,說他一定陪著,和姐妹們好好聊聊。吃飯接近尾聲,秀芳向我擠擠眼,我向她點點頭,便一前一後出去了。在酒店的花園裡,我對秀芳說:「你看她的情人有多少,她真會嗲擺。」

  秀芳說:「以前沒聽她說過方淼啊,聽他們說也該有幾年了。」

  我們正這樣發著感慨,雪兒也來到了花園裡。她大聲地埋怨:「你們這兩個老婦女,真狠心啊,把一個小姑娘留下當燈泡。」

  我笑著說:「老婦女知道你經驗欠缺,有意讓你開開眼界。」

  秀芳也笑著說:「你已經到了青春期了,讓老婦女給你上上戀愛課。」

  雪兒嚷嚷道:「跟你們這些老婦女在一起,再純情的少女也非墮落不可。花兒前天晚上還說要搞一次清退,把那些無關緊要的男友清除出去保持革命隊伍的純潔性呢,今天就又冒出來一個方淼,說不定明天又冒出一位圓淼呢。」

  她這是說那天晚上在政府旁邊的桃花園裡賞雪時花兒說過的話。那天晚上,大家正說著一些有點神經有點自賞有點得意的不著邊際的話,花兒突然說:「我給你們發佈個資訊,我決定和趙大偉了斷,不再和他來往了。」

  她這話像一枚炸彈,轟響在漫漫的雪野裡。我和秀芳都停下了腳步,吃驚地看著她。許久,我們才反應過來,我說:「不可能,我不相信。」秀芳也說這不可能。

  雪兒不在意地叫喊著說:「你是不是朋友多得顧不過來了,要精簡機構啊?」

  花兒笑笑認真地說:「看著眼前這些被摧殘的桃花我真有說不出的傷感,咱本來也是冰清玉潔的,現在連愛情都不知道真假了,遇到有點權勢的男人就想耍弄風情。說實話這一會兒我感覺自己很可悲啊。」

  這話倒是真話,我知道她是一個很真實很純粹的人,她不說言不由衷的話。但不和趙大偉來往,我們覺得她做不到。愛情于她就像盲人的拐棍一樣不能離開,趙大偉曾讓她那樣動心。我也實實在在地說:「你做不到,花兒,我不信你能做到。不管怎麼說,他讓你動心過。」

  花兒深思著說:「要我一下子脫離原來的生活可能不容易,但是讓我慢慢做。張國寶都可以做我的長輩了,還對我這麼投入,這麼癡情,我還不忍心就這樣甩了他。趙大偉已經時間長了,該清除出革命隊伍了,和他就當是開了一場玩笑吧。」

  雪兒翻出花兒那天晚上說過的話,秀芳我們兩個都涮她,說她還年輕,大的作為在後面呢。

  我們開著玩笑轉了一圈再走進多倫多包間時,方淼和花兒正頭碰著頭低語。

  從賓館出來和方淼分手後,秀芳要回家看孩子。我也說:「出來幾天了,得回家看看。」

  花兒一聽我和秀芳都要回家,便要雪兒和她一起住賓館,可雪兒說她比誰都急著回家,她要回去看看有沒有電子郵件。花兒無奈地說:「你們都回家,我一個人在賓館裡有啥意思,我也回家吧,季帆出去辦案了不在家,回家也是我一個人,真沒意思。」

  道別後我剛走出幾步,就聽花兒叫著秀芳說:「秀芳,我給你說句話。」

  我回過頭看時,她已經走近秀芳。依稀聽到她小聲對秀芳說:「我給你咬咬耳朵。」見她湊近了秀芳,不知她向秀芳咬了什麼樣的耳朵。

  門一關,嘈雜和浮華就都在外邊了,花兒和秀芳咬了什麼樣的耳朵也不再是我關心的事情。從賓館回到家頓感家的寧靜和溫馨,躺在自己的床上才叫踏實。和潤楠躺著說了許多話,許久還不能入睡,看著他安詳平靜的睡姿,想想自己這些天在外邊的漂浮,有許多說不出的感慨。

  躺了好久不能入睡,就乾脆起來寫東西,坐到寫字臺前又不知道有什麼要寫。隨手翻開案上的《古文觀止》,正好翻到《桃花源記》,便想起前天那場雪,想起我們夜賞桃花雪的情景。《桃花源記》的題解說這篇文章是陶淵明晚年所寫《桃花源詩》的序言,描繪了一個沒有君主、沒有壓迫和剝削的理想社會,人們過著安寧、和睦、自給自足的淳樸生活。看了這篇早已看過不知多少遍的文章,合上書,順手在紙上寫下了桃花雪幾個字,眼前浮現出我們那天晚上看雪的畫面:一個寂寞而浪漫的夜晚,寂靜得只有雪花在燈影中飛揚,似開未開的桃花似嬌含羞地躲藏在暗夜裡接受著飛雪的親吻,幾個志趣相投的女人在飛雪中踱步、桃花間穿行。她們為桃花遭遇風雪發著不同的感慨,既要傾訴內心的感受又怕驚擾了桃花。風雅的景致中帶著一種美麗的憂傷,一種淡淡的寂寞,一種無可奈何的情緒。這樣想著在文章中要表現的思想和情趣,卻無從下筆,熬了半夜也沒有寫出幾個字。牆上的時鐘已經指向四點,磨磨蹭蹭地度過了大半夜,天要亮了,我卻來了睡意。這篇散文或許要夭折了,該睡一會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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