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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花兒沒有再說這個笑話,而是問我:「你覺得這個院長咋樣啊?」

  我不知道她問這話是什麼意思,想也沒想就答:「不錯啊,不缺鼻子不缺眼的。」

  她看了我一眼,像是不太滿意我的回答,但還是禁不住地說:「我認識他好幾年了,一直對我不錯,有事找他沒有不辦的。」

  我問:「他是不是對你有啥想法?」

  她說:「管他有想法沒想法哩,少不了這樣的朋友。」

  她輕描淡寫的回答,像是唯恐我繼續追問,又像是唯恐我不再問下去。

  我們各自揣摩著對方的心思又走了一段路,她終於又說:「中午我同學請我吃飯,咱們一塊兒去吧?」

  我問:「哪個同學?」

  她說:「就是那個公安局長。」

  我說:「你們是同學,我跟著去不太合適吧?」

  她說:「有啥不合適的,正好咱倆一塊兒採訪就一塊兒去了,再說我想讓你和我一塊兒去。自從我和張國寶約會有你們給我當觀眾以後,我已經適應了集體戀愛,就覺得單獨談戀愛沒意思了,我現在談戀愛得有人當觀眾,去吧,啊,我需要你給我喝彩。」

  花兒真讓人驚歎,她竟把自己的戀愛冠之以「集體戀愛」,她這種氣度和坦蕩的個性的確是太少見了。

  中午葛忠良按花兒的要求,開車來接我們。上了車,她大概真的嫌我一個觀眾太少,又分別給秀芳和雪兒打電話,讓她們都在單位門口等著。葛忠良只好又去接了秀芳和雪兒。他請我們吃飯的地方是他們縣北郊外的沙苑酒店。

  在飯桌上,他告訴我們那個姦淫幼女的老頭兒已經被抓,批捕報告已經報到檢察院。花兒端起酒杯說:「在這個所有的人都在墮落腐敗的社會裡,我的同學還保持著懲惡揚善、為民除害的工作作風,我真敬佩,我敬老同學一杯。」

  葛忠良看著她,端起酒杯,一伸胳膊,兩隻酒杯便碰了。花兒開了頭,我們三個也都端起酒杯向他表示敬意。喝到半酣,葛忠良開始痛講他的革命歷程。他激情萬狀地說:「我一個農民的兒子除了靠死勁兒還能靠什麼,我靠死勁兒考上大學,靠死勁兒工作,剛穿上這一身公安服的時候確實神氣了一陣兒,可是沒過兩年看看那些有靠山有關係的提的提、走的走,而我在那偏僻的農村派出所當了三年員警,儘管年年當先進,可就是沒有人想起你。你還不能有半句怨言,不敢絲毫懈怠,只有像傻瓜一樣一如既往地工作,一如既往地拼命,努力把自己打造成為立於雞群中的鶴,讓領導看見你,想起你,給你出頭的機會。如果不是在一次執行任務中避免了一起惡性案件,為我的上級、上級的上級立了功,露了臉,即使我年年當先進、年年當優秀共產黨員,又年年被老百姓評為好民警,也照樣沒有今天的出頭之日。我的父輩幾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家裡窮得吃鹽都得省著點,我上大學之前沒見過柏油馬路,沒坐過火車,誰看得起我呀。」

  他正激動地痛說奮鬥史,花兒突然打斷了他的話,嘿嘿笑著對我們說:「我揭發,他誇大其詞。其實我們班的同學都喜歡他,尊重他,好多女同學偷偷給他遞情書。」

  葛忠良說:「你還是我的月下老人哩。」

  他這一說,大家都笑起來。我們三個都嘰嘰喳喳地尋根問底。花兒解釋說他愛人也是他們的同學,她讓花兒給他轉過幾次情書。

  葛忠良是在官場中歷練出來的人,他看花兒口無遮攔地往下說,便很巧妙地截斷了。他說:「花兒是我的同學,她最瞭解我,這些事以後再慢慢說,湊到一塊兒不容易,來,喝酒,喝酒。」

  他自己先端起一杯,又說:「你們都是好姊妹,以後咱可都是自己人了,我責任重大,全縣的穩定和安全都在我身上擔著哩,當然了,責任和權力是對等的,全縣一年經過我的手花出去的錢差不多上億元,以後哇,隔一段時間咱就一塊兒聚聚,一切都由我安排。」

  這些話說完,他把手裡端的那杯酒倒進了嘴裡。

  花兒拉著我去了一次衛生間,她在衛生間裡說:「告訴你一個秘密,他前天給我打電話說,我上學的時候就偷偷地愛上你了,就是不敢表示,你那麼漂亮,怕你看不起我。我說,你愛著我的時候不向我表白,現在你不愛我了還給我說這有啥意思?他說,我對你的愛一天也沒有中斷過,真的。我說,那時候你跟李娜談得不是挺好嗎?他說,中間有一段我不想再跟她談了,你也不是不知道,你還一個勁地在中間撮合,你記不記得我約你到校園後面的花園裡,我說我有話給你說,結果我又吞吞吐吐地說不出來。你問急了,我只好說,其實也沒啥事,就是想告訴你,我看著你的面子和李娜再談一段看怎麼樣。你知道我為了把你約到花園裡,我整整輾轉考慮了一夜,我下決心想告訴你,我愛的是你。可是,我太自卑了,沒有勇氣說出來。後來我就想,既然我沒有勇氣追求你,我就娶你為我指派的人當老婆吧。」

  我聽了她這番話,還沒有發表什麼看法,她又接著說:「他老婆是個傳統型的人,對他癡情得不得了,我看她可憐巴巴的樣子,就天天在校園裡截他,擺她對他的好,說她的可愛,我軟磨硬纏終於把他說動了。誰知他是因為愛我才娶了她。」

  我問她就沒有感覺到他愛的是她,花兒說:「沒有,他不說我怎麼會知道他愛的是我,我操,現在都人老珠黃了才說他愛的是我。」

  我試探著問:「如果那時候他真的追求你你會不會和他結婚?

  她果斷地說:「不會,因為那時候我愛著別人哩。」

  我又問:「現在要有機會你會不會和他結婚?」

  她斷然地說:「我現在才發現他還是挺可愛的,但是我倆註定走不到一起。」

  我們離開包間時,大家都故意把花兒和葛忠良撇在後邊,看來,花兒正在開始的這場戀愛已是姐妹中心照不宣的事了。

  花兒的一場愛情劇又要上演了。她第一次和她這位同學相見我就感覺到他們之間有什麼曲曲彎彎的事,秀芳還不太相信。罷,罷,由他們愛去吧,自己的事還讓我煩惱透頂,更管不了他們了。

  4月 6日

  今天葛忠良本來是想單獨請我敘舊的,我把姊妹們全都叫去了。房間裡只剩下我們兩個的時候,他問我是不是以後每次見面都是這麼多人亂哄哄的。我說是,慢慢適應吧,這些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之間幾乎沒有什麼秘密。但他還是不理解,這大概是他在官場上養成的習慣,把什麼事都神秘化,謹慎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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