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突圍(26)_夕顏容若

二十六

　　第一次是在上高中的時候。那是一個同學的生日聚會，男生居然也邀請了蘇月和陳晨，這讓蘇月很意外。在那次聚會上，蕭群喝了很多酒，可是，蕭群拿酒瓶的手始終很穩，倒酒的時候，幾乎是滿滿的，但是，沒有一滴酒從杯子裡溢出來。蕭群的手指細長，眼神冷靜，動作流暢，在煙霧彌漫中，蕭群吸煙的樣子愈發沉靜，笑得也很有分寸。別人開有點過火的玩笑時，他就笑，笑得很安靜。直到現在，蘇月仍然覺得蕭群是很神秘的，那種安靜，帶著一點點玩世不恭，很吸引人。

　　現在，蕭群在自己的對面。他倒酒，說："蘇月，我們喝一杯吧。"

　　蘇月說："好。"

　　然後碰杯，一飲而盡。

　　28心裡那條蘇州河

　　酒杯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

　　她和他的手都緊握杯子，很近。

　　終於可以這樣坦然地面對了，像所有的人那樣碰杯。杯子裡的紅酒晃動起來，在晶瑩剔透的玻璃杯中，搖晃的，仿佛是一個女人少年時代的夢境。

　　她和他都是成年人了。隔著長長的歲月遙遙望去，中間幾乎沒有跨越什麼就成了現在的樣子。無法描述是什麼改變了，但是，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樣稚嫩，而是今天這樣不知所措地對視，然後握著盛滿酒的杯子優雅熟練地說：乾杯。

　　酒足飯飽之後，一群人搖搖晃晃地去KTV唱歌。唱到高興的時候就跳舞，很久沒有跳舞了，男男女女，在燈光昏暗的包間裡，蘇月和楊林合唱了很多歌曲，蕭群也唱了。當蕭群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時，整個房間都很安靜，蕭群唱：

　　對你的思念是一天又一天，

　　孤單的我還是沒有改變，

　　美麗的夢何時才能出現，

　　親愛的你，好想再見你一面。

　　……

　　蕭群近在咫尺。中間隔著一張茶几。

　　那一刻是蘇月一輩子也無法忘記的。她和蕭群相對而坐，很靜很靜，只有他的歌聲。對誰的思念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可能這是一生中唯一的一次相對而唱。

　　有的時候，蘇月認為自己很可笑。可是，人有時候是寧願可笑的，沒有原因。

　　聚會後，蘇月給王可欣打電話。蘇月在電話裡說："我現在不想回家，想和你一起喝酒，你有時間嗎？"

　　"好啊，我也想找個人喝酒，走，我們喝酒去。"王可欣在電話裡很爽快地說。

　　蘇月和王可欣坐在昏暗的酒吧裡，在酒吧的最暗處，喝酒。

　　蘇月說："我從來沒有醉過，你看，我覺得我今天喝了很多，還是不醉，不醉其實是人生一大遺憾，是吧？"

　　"你很能喝？"王可欣問。

　　"我從來沒有喝過這麼多酒，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很能喝。"

　　"看樣子你真的很能喝，蘇月，酒量不錯，我今天陪陪你。"

　　"不過，王可欣又說，喝酒應該有故事，是吧？"

　　"故事？我有什麼故事，難道沒有故事就不能喝酒嗎？"

　　"你見到他了。在聚會上，是不是？有必要這樣嗎？"

　　"沒有必要，就是因為我知道沒有必要難受，可是自己卻很難受，就想喝酒，想把我的難受忘了，就這樣，你說能忘嗎？"

　　"你說呢？蘇月，我是不好回答你的，你自己知道，你是一個那麼聰明的人。"

　　蘇月歎了一口氣。那麼深的隱藏，自己和自己過不去。酒吧裡是紛亂而寂寞的人群。這是蘇月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酒吧，蘇月在潛意識裡認為酒吧就是為了寂寞的人而存在的地方，因為有著和陽光生活無關的灰色，那麼散漫的沉默，蘇月從來都不覺得酒吧是屬於她這樣的人。可是，今晚，蘇月覺得酒吧是她最好的去處。她要在這裡沉醉。做一隻沉醉的魚，在酒裡飛舞或者是漂浮。

　　蘇月抬頭看對面的女人，這個叫舞娘的女人。驕傲的眼神背後隱藏著很深的淡漠，化很濃的妝，在酒吧的陰暗角落裡，散發著幽幽的寂寞。

　　"你不該化那麼濃的妝的，你卸了妝一定很好看，是吧？"

　　"是。"

　　"那麼，為什麼還要呢？"

　　"沒有男人真正地欣賞我。"

　　"可是，這和化妝有什麼關係呢？"

　　"當然有關係。怎麼能沒有關係呢？蘇月，也許你是體會不到我的想法，一個像我這樣的女人，一個不知道和多少男人睡過的女人，有時候會在夢裡被自己的經歷嚇醒，有時候會不想面對自己的真實面目，於是，就把自己給蓋了起來。"

　　"你可以嘗試改變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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