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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她 ◎半夏 【初】 窗外時常有巨大的飛機呼嘯而過。陽光不明朗卻鋪滿天鵝絨似的藍色天空。纏綿而混沌。三十七度仰角望去。依舊燦爛得刺痛雙眼。乾淨的落地窗內。半透明紫色蕾絲睡衣纏繞著妖嬈的身體。若隱若現。一雙赤裸的腳跌盪往返。嘗試著將一隻纖細而修長的女士香煙叼在嘴上。點燃。深吸一口。乏味而躁動不安。義無反顧地丟掉。 她住在機場附近的大房子裡。一個人。時常輕眯起雙眼。她的眼睛是褐色的。頭髮也是。蒼白得有些乾裂的嘴唇上印著一排深深的牙印。手腕上那條深藍松石手鐲。帶著深厚的寂寞纏繞著她。不曾離開。長時間地寫一些似是而非的文字。寫作。有時候是一場場不擇手段的謀殺。在暗無天日的悲傷裡。獨自驚慌失措地奔跑。很多時候。思維和感情糾纏然後分崩離析。永遠對立。夜。無止境的沉淪。 她姓夏。生下來就被稱做半夏。像那種在春季裡旺盛生長著的有毒草藥的名字。意思是殘缺的夏家人。小城市裡女子的生命不比男子珍貴。等她長到需要在黑白相間的表格裡填寫姓名的時候才發現。沒有一個真正的名字是屬於她的。於是她把名字倒過來。寫成夏半。可大家依舊都叫她半夏。 一個男子買了這棟四面落地窗戶的玻璃盒子給她。在離城裡很遠的機場旁邊。隨意胡亂支配房子裡的一切。心安理得地住下。在孤獨的地方獨自熱鬧。存在。她知道他們能做的。只是短暫的情人。房子大得空洞。擴散著蠢蠢欲動的心跳聲。破裂著蕩漾開去。沒有一絲疼痛。男人並不常來。他提供一切的唯一理由是她和他瘋狂熱愛著的女作家半夏擁有一樣憂傷而決裂的名字。她接受一切的唯一理由是他是一個瘋狂愛著自己卻全然不知的天真男人。 她是富有的。那些疼痛而曖昧的文字為她帶來填滿荷包的財富。沒有人見過叫半夏的作家。沒有人知道這個每天住在玻璃房子裡的女人就是女作家半夏。 不擇手段刻意製造的場面填充卑微而敏感的心。和等待無關。坐在男人妻子的對面。微笑地看著眼前這個鎖骨上有著迷人葵花刺青的美麗女子。絢麗的綻放帶著禍眾的妖豔。海藻般的長髮反射陽光。撩撥簡單地反復。女人說半夏擁有和自己喜歡的女作家一樣憂傷而決裂的名字。那些文字像被風吹動的蘆葦蕩。搖曳顫抖。涼意四起。拉扯孤獨的心。夫唱婦隨。虛情假意地微笑。佯裝不知。她開始喜歡這個被寂寞包裹著的美輪美奐的女人。 【終】 決裂的尖叫聲打破房子的寧靜。她麻木地注視著眼前撕扯著面容的男女。女人聲嘶力竭撲向她的一刹那。腹部被男人緊握住的閃亮水果刀無情穿透。竭力伸直手臂卻觸碰不到她。帶著憤怒而絕望的注視慢慢下墜。 眼前出現五顏六色的場景。孔雀開放決絕的尾。撲閃著掙脫逃亡。星星閃爍蒼白的銀光劃過。然後消失不見。嫣紅的血液從蒼白的皮膚氣急敗壞地湧出。並不可一世地蒸騰腥酸的腐敗。盛開在一片深綠的沼澤裡。糾纏。混合。藍色的天空變得越來越暗。最後剩下大片大片漆黑。棕色長髮變成火紅。撕扯著頭皮一路脫落。一些乳白的蛆蟲從身體各個角落鑽出。帶著傲慢的微笑侵蝕蒼白的皮膚。肉身漸漸脫落。露出粘帶著絲絲血跡的白骨。那白色如此徹底。再沒有什麼是可以比擬的。 男人絕望地高舉起手臂。妻子的血順著胳膊流到腋下最後流進心臟裡。他說自己在她未關閉的電腦裡發現她就是女作家半夏。而妻子是跟蹤他到這裡才知道那個曾經傾聽她訴說對女作家半夏的熱愛的女人竟是丈夫的情人。 一切措不及防地在她眼前發生又結束。僅僅幾分鐘的時間。並不疲憊。耳邊有黑貓撕心裂肺的叫聲。她開始驚慌失措四處找尋。男人沖上去抱住歇斯底里的她。奮力掙扎。踢落紫色繡花棉布拖鞋。逃離。在每個房間最陰暗的角落搜索。地上零落半透明紫色蕾絲睡衣。糾纏著掉落的棕色長髮。她赤裸著身體張狂奔跑。在男人的眼裡漸漸變成一隻貓。縱身一躍。在空中劃下一個完美的弧度。姿勢優美得無與倫比。伸手觸摸。沒有屬於貓的溫熱。心裡一陣恐慌。伸手扶住落地玻璃窗。殘留著血跡的指紋。 窗外時常有巨大的飛機呼嘯而過。陽光不明朗卻鋪滿天鵝絨似的藍色天空。纏綿而混沌。三十七度仰角望去。依舊燦爛得刺痛雙眼。乾淨的落地窗內。半透明紫色蕾絲睡衣纏繞著妖嬈的身體。若隱若現。一雙赤裸的腳跌盪往返。嘗試著將一隻纖細而修長的女士香煙叼在嘴上。點燃。深吸一口。乏味而躁動不安。義無反顧地丟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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