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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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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苜一年 【初】 那座曾經不知道名字的山聳立在眼前。緊緊地連接著附近連綿起伏高高低低的丘陵。毫無章法的錯落。那些丘陵也都沒有名字。後來。村裡人把整個山頭染成血紅的顏色。走進去卻始終找不到一片活著的葉子。整座山透著被大量塑膠紅葉包裹顯出的妖嬈。透著令人作嘔的低廉和鄉下氣質。那些孩子們總是爬上爬下的野樹。如今被一樁樁籬笆圈得密不透風。入口處掛著諸如幸福莊園之類誇張而庸俗不堪的小木牌。山前面有大片大片的高粱地。被風一吹。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她拎著裙子站在中央。赤腳。彌散著濃烈發黴氣味的狠毒的陽光穿過那雙腳。直指向破爛的地球。 娘走的時候把她蒼白冰冷的手放在男人寬大的手掌上。沒有溫度。調轉頭。碎步離開。她望著那輕微佝僂而瘦小的背影。蹉跎但堅定不移。男人拖著她走。走走停停。天藍色苜蓿花呼嘯而過。隨手抓一枝。緊緊攥在手裡。洗得發白的寬大褲褂掛住枝杈。被男人一扯。撕開一個口子。劃破堅韌的皮膚。不疼痛。 陌生的城市。風追命地吹。尖銳的黑色高跟鞋踩著恐懼。平直的頭髮誇張成捲曲的波浪。指甲蓄到長得可以抓破人的臉。塗上一層紅色。再塗上一層綠色。最後塗成黑色。拖著透明蕾絲邊閃光碎片的冗長裙子。快步穿過幽怨並散發著暗綠光澤的走廊直抵最後一扇漆紅的門。吱呀一聲緩慢開啟。又凝重關閉。 每天都有陌生面孔的男子走進這扇門。曖昧快速地進去又匆忙離開。她光著身子走來走去。臉上的表情濃重而鈍劣。全部恩寵帶著婊子的嫌疑。黑色的貓乖巧地趴在破舊的玻璃窗邊。用一雙綠色的悲傷的眼神盯著她。頓挫。她躺在揉皺的床單上。以一種職業化的姿勢劈開雙腿。黑色大麗花潮濕陰霾地綻放。淩亂的髮絲掩蓋冷漠的臉。暢快淋漓的叫聲夾帶著痛苦的嗚咽。一同跌入毫無快感的黑暗當中。 男人走後。不停擦拭房間裡的每個角落。更換床單。骯髒依舊。一支接一支的濃煙讓那張臉變得像塗滿了黑色的煙熏妝。面孔模糊。身體給了這個房間心卻遠走高飛。 【終】 她停止奔跑。四處無人。黑色高跟鞋無影無蹤。包括長久以來被踩在腳下的恐懼。她站在去年娘離開的地方。天藍色苜蓿花紮她的眼。一個東西從口袋掉出來。被拖走時淩亂中折下的苜蓿花。枯萎成枝杈。屍體被風吹得七零八落。 夜晚冰涼的露水落在她的皮膚上。薄似蟬紗的裸露衣裳。無力阻擋入侵的寒。蒼涼無人的高粱地。被風撫過淩亂地朝著不同方向搖晃。想綠色的龍捲風把她卷在中心。村子裡那些纏綿交織著的閃閃發亮的燈光。散發著溫暖。只有她家那盞燈是黑著的。偶爾傳過老黃狗撕裂的吼叫。習以為常,她奮力走出高粱漩渦。站在空曠鬆軟的土地上。低下頭。一個瘦長傾斜歪曲的影子。狠狠碾碎。 村子裡的人都說那不是她的娘。 她剪掉捲曲成波浪的長髮。剪掉黑色的指甲。剪掉透明蕾絲邊閃光碎片的冗長裙子。她抖落洗得發白的被撕破一條大口子的寬大褲褂。她看著聞訊趕來的村民對著她指指點點。好事的小孩狂奔過去抓起她剪掉的裙邊套在頭上。蹦跳著說要回家藏起來。長大了做新媳婦的蓋頭。被大人一把奪過來。扔在地上。使勁地踩兩腳。 那座曾經不知道名字的山聳立在眼前。緊緊地連接著附近連綿起伏高高低低的丘陵。毫無章法的錯落。那些丘陵也都沒有名字。後來。村裡人把整個山頭染成血紅的顏色。走進去卻始終找不到一片活著的葉子。整座山透著被大量塑膠紅葉包裹顯出的妖嬈。透著令人作嘔的低廉和鄉下氣質。那些孩子們總是爬上爬下的野樹。如今被一樁樁籬笆圈得密不透風。入口處掛著諸如幸福莊園之類誇張而庸俗不堪的小木牌。山前面有大片大片的高粱地。被風一吹。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她拎著裙子站在中央。赤腳。彌散著濃烈發黴氣味的狠毒的陽光穿過那雙腳。直指向破爛的地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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