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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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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文芳當時冷笑了一下,不過想了想竟又變做苦笑,她歎了口氣,叫退小保姆,突然向我敞開了心扉。她是演員出身,說話京味十足,抑揚頓挫很有感染力:「小施,我知道你很奇怪,奇怪我和老高為什麼這樣不關心老二,一回也不去監獄看他。你是不知道我們苦衷的。老高主管過全省的政法工作,可以說是權傾一時,全省的公檢法都要唯他馬首是瞻。兒子違法亂紀,這記耳光不光打在他臉上,也打在他心裡!你還年輕,不瞭解那些派系鬥爭,老高的對立面一再拿我家老二的事情做文章,就是想讓老高提前下臺。可是他們想不到,想把高元林一棒子打死還不是那麼容易,好在中組部和省委對他還是負責的,下一步很可能安排他到政協或者人大任個實職。在這個不上不下的當口,老高和我都覺得現在去看高煜不合適。」 我肯定是把不理解寫到了臉上,祈文芳看我這副表情,又板起臉來恨道:「老二這次就是個混蛋!從前他政法大學畢業就吵著要下海經商做買賣,是他爸爸硬逼著他讀的研究生!他大學一畢業就通過了司法考試,考公費研究生時成績是全省第一,憑他的素質和能力,省高院高檢哪個不是名正言順地進?可他非得要自己開什麼律師事務所,他爸為這事跟他彆扭了整整兩年,連家門都不讓他進!這幾年,眼看著他把車也開上了,事務所也創出些名氣來,他爸剛順過點氣來,他就捅出這麼天大的一個婁子!你說他一個高幹子弟,居然學那些下三濫的商人去偷稅漏稅,還在給人辯護時犯了詐騙罪,這,這不是典型的知法犯法戮老高的心窩子嗎!」 她的眼淚終於流了出來,悲戚戚道:「小施你都不知道,他被刑拘的時候,正好是中組部下來考核幹部,老高為了工作,可以鐵面無私說王子犯法與民同罪,可兒子是我生的,我背著他爸找了多少人,說了多少話,我,我連省委書記家都去了……唉不說了。小施你也是在政法口工作的,你也知道,他出事是全省政法界的一個地震,直接後果就是他爸爸下臺!這樣的兒子讓我們太傷心了,我們養他二十多年,就是讓他這樣報答父母的嗎?」 我也聽得心酸,提起精神勸她道:「阿姨,事已至此別再傷心了!高煜的案子也許有隱情,他上次給高書記捎的話,就是這個意思。」 她斷然搖手:「不可能不可能!高煜案轟動全省,審理他的都是老高的老部下,我和他們反復研究過案情,如果沒有確鑿的法律依據,他們是不會判高煜入獄的。」 然後,她懷疑地看著我:「怎麼,小施你還不清楚這些嗎?」 我說:「阿姨,我是五月二十五日,在第二監獄突然看見高煜的,當時我也很震驚。」 我自然不會對她說我為了給高煜和自己出一口氣,毆打犯人差點失去公職,我心下暗想這些大幹部為了一己前程,兒子出了事兒竟然會慳見一面,真都不如我這樣的朋友。 她母親擦了眼淚,開始饒有深意地看著我:「小施,老二最初對我提起你,應該是在去年冬天。看來這期間,你還和他中斷過一陣子關係。現在你這樣幫他,有什麼想法嗎?」 我坦然說:「沒有想法,我和高煜就是朋友!」 她抬抬眉毛,很直接地說:「原來我知道你是轉業幹部出身,文化程度不高,是曾經反對過你。現在看你這個孩子心地還不錯,沒在最危難的當口甩下我們家老二,還是很難得的。畢竟,你算得上是高煜向家裡提出來的第一個女孩子,他為你做的那些事,瞞得過他爸瞞不過我,我都心知肚明。現在聽說你被精簡到基層了,這也是老天照應,也是你和高煜有緣份,他又正好分在你們那個監獄,你好好照顧高煜吧,我們會感謝你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基本又恢復了高傲的感覺,好像我業已通過了她的審定,委託我照顧高煜是她賜予我的幸福。我心下好笑,不由也向她笑笑:「阿姨,這恐怕不行。我已經在二獄辦理了停薪留職手續,現在是一名個體出租司機,目前我的母親更需要我!我為高煜所做的,都是在盡一個普遍朋友的義務,我想高煜還是更需要你們父母親的關愛。」 我第二次從高煜母親臉上看到了那種不可思議的表情,第一次是她在醫院聽說我給母親捐腎的時候。我知道,以她的家世和背景,顯然無法理解我的處境和選擇,就像我不理解她為了丈夫的下一步權力,可以忍心不去看兒子一樣。我自豪地想到我與媽媽血濃於水相依為命的親情,平民百姓家庭的幸福與溫暖,在高書記家這座尊貴的小樓裡,竟然無跡可尋。 我惟一感到欣慰的是,我終於說動了祈文芳,讓她踏上了到監獄探望兒子的路途。 省委6號車一路敞行無阻直奔第二監獄,而我平時開計程車過來,至少要過兩個收費站。上車後,可能因為有司機在側,祈文芳再度恢復高傲,竟然一言不發。我昨晚累得狠了,從早上起就頭暈腦漲,渾身酸痛,像是要得重感冒一樣,做了那麼大幅度的動作,還好腳傷沒有發作。我非常想睡一會補補覺,可一閉眼腦子裡全是我的計程車,我受人之托不敢耽誤一大早就來跑高煜的事,卻不知道派出所那邊結論下了沒有,我的車還有無修理的餘地,保險公司會不會給我賠付…… 昏昏沉沉坐到了第二監獄,當我下車看到監獄在家的領導都出大門來迎接時,終於理解了祈文芳剛才對我冷笑的意味,雖然高元林副書記已經卸任,但餘威尚在。 丁監獄長上前與祈文芳非常禮貌地握手寒暄,尊稱她為祈書記,然後表情嚴肅地掃了我一眼。我毫不猶豫地插了一嘴,我說:「丁獄,您託付我的事,我都辦到了!」 言下之意是高夫人是我給你帶來的,目的是完成你讓我配合做高煜工作的囑託。我知道他在監獄管理局的提拔曾被壓制,他一直對高元林頗有想法,而且曾把這種情緒帶給我。現在二獄領導對我的恩情,我銘記在心無以為報,在任何時候,都不想和丁獄再有什麼誤會了。 48 祈文芳被隆重安排與兒子會見,母子見面共計半小時,具體情形我一點也不知道,只看到她從接待室出來時,鳳目紅腫,面沉如水,叫人都不忍心看。 她一眼也不看我,卻向等候在外面的丁監獄長道:「小丁,高煜還想見見施慧!」 丁監獄長正在聽我講述昨夜的事情,和我一起分析其中的蹊蹺,這時起身滿口應道:「可以可以,小施你去吧!」 我一個人走進接見室,發現管教遠遠地站在門口並不靠近,看來此次高煜母子的會見,是搞了特殊化的,連規定的監聽都沒有實行。說實在的,我並不認為這是丁獄他們在搞特殊化,畢竟高元林已經不在領導崗位上了。我倒很佩服丁監獄長能做出這樣的安排,他曾說過他反感落井下石的小人,那麼今天他對高家母子的做法,確實稱得上是以德報怨了。 玻璃幕牆後的高煜,仍舊穿著昨天的囚服,他用起立迎接我的到來,我們同時坐下抓起對講電話時,我看見他眼眶也是紅的,他表情誠摯,聲音低沉:「施慧,謝謝你!」 我疲憊地點點頭,我覺得他確實應該謝我,昨天我為完成他的委託,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今天終於促成了他們母子的相見,也算是初步盡到了朋友的責任。到那個時候,我已經確信他的案件存在反法,那麼下一步,他應該上訴了。丁監獄長方才也和我有同樣的想法。 我對他說:「高煜,淩敏出了車禍,現在已經被醫院宣佈腦死亡。」 他馬上問:「哦?怎麼發生的?」 「他家人說淩敏又找了工作,一個月前開著公司的車,撞上一輛載重卡車,就……!」 很奇怪,這件令我和小婉這些外人都痛惜不已的慘禍,高煜的反應卻近乎麻木,他只點點頭就再不說話。 我接著說:「這樣一來,那帳目和資料找不到了,她的家人根本不配合……」 他豎起手不讓我再說下去,然後垂下眼睛像是在思考什麼。我決心再刺激他一下,就說:「高煜,昨天我去探望淩敏後,在醫院遭到一群人的圍攻,他們是有預謀的……」 他猛然抬頭,上下看著我:「哎呀,施慧你沒事吧?」 我不想讓他太過擔心,趕緊搖頭:「我沒事,他們打不過我,只是連累小婉和她的一個朋友,受了驚嚇。」 高煜的臉急劇抽動起來,半天才鎮定下來,咬著牙語意堅定地對我說:「施慧,我心裡有數!等半年後我出去,我會為你討回公道!」 我看著他:「高煜,如果你真是冤枉的,應該現在就為自己討回公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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