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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像我這樣的女人

  彼岸花:我點頭,暗暗把他詩裡的「女人」二字,換成「男人」。

  三十八歲的我,外表不俗,愛好詩歌,除了守著一份正規的職業外,在市里一個朗誦團還有著豐富的業餘生活。

  可能跟文藝圈裡的人接觸較多的緣故,我身邊不乏曖昧複雜的男人,有的人明確提出要做情人,我覺得幼稚,我寧願跟他們不定期地發生一夜情,也不會跟哪個男人建立明確的情感關係。因為沒有必要,既然都是玩玩而已,何苦玩得那麼辛苦?

  曾經有個流浪詩人,在飯桌上朗誦他的詩:「沒有上過床的女人/都是新鮮的/上過了/就不新鮮了。」我點頭,暗暗把他詩裡的「女人」二字,換成「男人」。

  不同的男人,對我來說,就是不同風味的大餐。喜新厭舊,總是人之常情。洪晃在她的博客裡寫女人至少需要十個男人才能夠本,掐指算來,我已大大超標。

  寡皮黃臉的良家婦女,一舉一動,從神態到身姿,都在說明著只吃正餐不吃副餐的可悲下場,有些也很滿足,但內心近乎癡呆——不要說我嘲笑她們有什麼不對,我跟男人們馬不停蹄地短信電話之後,最喜歡做的,就是對著那些女人們恣肆炫耀。

  我喜歡看她們的表情,或錯愕不已,或自卑有加,或鄙視冷漠,或羡慕興奮……這就是我,跟她們當然很不一樣,我蔑視那種自視婚姻為一塘清水的生活,時間長了,再清的水也會變餿,你錯愕、你鄙視,只能說明你的腸胃好,能憋住被熏的臭味而已,其他還有什麼?

  在一個不再端莊的性愛時代,我的想法,有什麼錯嗎?對我來說,什麼長相、什麼年齡的男人我都可以隨便拿下,需要的不過是合適的時間和地點還有心情而已。某種程度上,我感激這個時代的來臨,比起母親那一代的女人們,我看到了完全不同的風景。

  沒有愛,就不會有痛,而且因為各種各樣新鮮的男人,生活卻比任何時候都更有趣和令人充滿了期待。

  你怎麼看我這樣的女人?

  夏景:你和鄉下通訊員好有一比。

  我一直以為,你這樣的女人,是不會在乎別人怎麼看的。所以一方面驚異你所說的怎麼看,一方面也驚異你對良家婦女們孜孜不倦的心理挑戰——看來,其實你根本還是很在乎別人怎麼看你的。

  一個不是專業演員的女人,總是在乎著被人關注的目光,或多或少,這就讓事情有些被動了。不知道你究竟是想滿足被人看的願望投身到一夜情的事業中呢,還是因為口味挑剔,腸胃不佳,急需新鮮男人做料理?

  順便好學地問一句:男人的「吃法」,有幾種呢?煎炸蒸煮,還是清涮為好?

  十年前,因為工作,我臨時去一個鄉鎮待了幾個月,鄉政府裡有一個小夥子,很是有趣。他常給報社寫通訊報導,文人的名聲還沒傳出,文人的派頭卻占全了,吹牛,泡女人,喝酒,吊兒郎當……他堅定地覺得,自己的文筆如何,並不重要,在一個反正沒人能理解他的小地方,他只有靠這些行為藝術,才能維持住一個文人的地位和臉面。

  所以,他要特立獨行,要做一些非常規的事兒。對一個沒有文化的農民來說,吹牛,泡女人,喝酒,吊兒郎當,都是品性不端的行為,但對一個小地方的文人來說,這已足夠讓他聲名遠揚。

  後來我們聊過,對我這個很快要走的外鄉人,他不惜說出了實話,對自己不同常人的行為,某種程度上講,他說只是為了保持一個小通訊員的尊嚴。原來,他認為自己的才華和能力一點兒也不比鄉長差,這個通訊員的地位顯然使他受了傷害。所以,越不被人認同,他就越要去堅持,否則,別說當鄉長,通訊報導都可能寫不出來了。

  聽上去有些匪夷所思,啼笑皆非,但同時也令人心有戚戚。我們每個人,怕的是都有過這樣堅持自我的行為或內心期盼吧:以為唯有矛盾才能保持張力,唯有背道而馳,才能在更長的路途上插滿紅旗。

  歷史上也不乏因此而成功了的人,但大部分人,比方通訊員或類似我這樣有點兒小聰明卻不具備大才華的小文人,寫什麼不寫什麼,常常不是選擇的結果,而是被選擇的結果。

  可總有人會不服從於這種被選擇,他甚至創造出另一個假像來迷惑大家,讓人誤以為他從沒有被選擇過,他就是神所指派的,長此以往,只有他選擇別人的份兒。

  文字上能力如何,終是很容易就露出馬腳的,所以文人們和那個通訊員一樣,必得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兒來,讓人讚歎。

  我別有用心地舉出這個例子,是因為感覺你們之間,有太多的可比性了:

  「什麼長相、什麼年齡的男人我都可以隨便拿下」,這和通訊員甩著五塊五毛錢的稿費單的口氣一模一樣;

  「我蔑視那種一塘清水的生活,時間長了,再清的水也會變餿」,通訊員也常常會說出世人皆餿我獨香的話來……

  至於恣肆炫耀和異性們的交往,也和有相同愛好的通訊員如出一轍。

  你對一夜情的追求和愛好,我覺得沒有什麼好評價的,這是個人的生活方式,如果能給你帶來快樂又不損害到別人的利益,無可厚非。

  但看不慣寡皮黃臉的良家婦女,拿自己的一夜情去刺激人家,而且堅持認為你所做的,才是這個時代最聰明的活法,這就不厚道了。因為寡皮黃臉的良家婦女聽了這些,肯定會嚷嚷:「好像你的新鮮男人們都不是下了床就煙消雲散的豬頭,而是滿懷愛心、正義與良知的堂?吉訶德,騙人也不是這麼騙的啊。」你看,良家婦女對男人們的希望和理解只能停留在堂?吉訶德這個層面上,你說你費那麼大的勁宣傳新生活,除了吃力不討好壞了名聲外,還能取得什麼效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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