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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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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文亦凡每天「上班」在外面奔波,向淺吟就在宿舍裡待著,洗衣做飯,料理家務。 又到了發工資的日子,文亦凡發起愁來。拿什麼跟向淺吟交差呢?武俠小說家古龍說過:為了等錢吃飯而寫稿雖然不是作家共同的悲哀,卻是我的悲哀。現在文亦凡對這句話總算有了深切的體會。 過了一兩天,《婚姻·家庭·事業》雜誌社終於寄來了稿費,350元。文亦凡算了一算,5千字的文章,350元,千字70元,稿費算是中等。又過了一天,一篇散文,一篇雜文的稿費也來了。都是千字文,一篇40元,一篇30元。另一篇散文沒了音訊。文亦凡在登記本上注明時間,想等三個月後沒有消息再投到其他雜誌社去。 這一算,這一個月下來,他只掙得420元,除去在外面乘車、吃飯的費用,純收入只有300元不到,還不到城市職工最低生活保障線,心中十分沮喪,晚上見了向淺吟竟有點抬不起頭來的感覺。向淺吟似乎什麼也沒察覺,依舊樂呵呵地弄飯洗衣,對他溫存有加,也沒提向他要工資的事。 這些天,他仍然在外面奔波著,卻沒有找到什麼新鮮的素材。晚上硬著頭皮寫的時候,卻總是擠不出什麼與眾不同的東西來,只寫了幾篇千字文投了出去。 就在他為尋不著好素材心急火燎的時候,唐娜從湖南打來電話,說:「上海有一家雜誌社專門討論一些時尚話題,請我組稿。我遠在長沙,無法回去,又推不掉,請你幫忙吧。其他人的文筆我信不過,你一個人代筆。這次的話題是《我看上海人》,要以五個不同地區、不同職業、不同性別的人,用不同觀點、不同口氣從正反兩面來寫上海人的消費。」 文亦凡犯了難,說:「這不是騙人嗎?」 唐娜有點撒嬌道:「你就幫幫我嘛。這稿子要得很急,只給你一天的時間,明天就要發給我。你可以去書城或G大學圖書館參考相關的書,文字不要太好,要通俗,要符合人物身份,要寫得似真似假、似是而非。」 唐娜這一撒嬌,文亦凡就心軟了。他實在欠她太多的情,何況這種文章也不會對什麼人構成傷害,只得答應了。 以文亦凡現在的功力論,稍微動一動腦筋,不是什麼難事。但因為是第一次替唐娜辦事,慎重起見,還是拉著向淺吟去了G大學圖書館。 他們到了圖書館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這家圖書館以前跟唐娜來過,這所大學裡有唐娜的一批崇拜者。那個叫「宵宵有約」的圓臉姑娘已經接到了唐娜的電話,早在門口等著了,給了他們兩張閱覽證。 圖書館很大,右邊是一排排長條桌椅,左邊是一排排開架式書櫃。室內靜得很,男男女女大學生們有的埋頭閱讀,有的輕手輕腳穿行在書櫃之間挑挑揀揀。向淺吟從沒有到過這種地方,只覺眼花繚亂,不知選哪一本是好。文亦凡領著她一路流覽過去,不時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隨手一翻。一本本翻過去,不少書上有的缺頁,有的剜了一個洞,沒見到需要的東西。 忽聽向淺吟輕輕「咦」了一聲,文亦凡回過臉,向淺吟指著手中的書輕聲道:「這是啥意思?」 只見書頁上有幾段文字下面劃了線,還用筆寫著「已用」、「此處已引」、「已摘勿用」,翻下去,竟有好幾處。文亦凡已在其他書上看到了,沒來得及細想,見向淺吟問,略一沉思,已明其理,微微一笑,輕聲道:「回頭告訴你。」 一個書名從人縫中閃進文亦凡的眼簾,急忙領著向淺吟過去,是《上海人面面觀》,上中下三冊,連忙從書架上抽出來,遞給向淺吟一本,自己也翻看起來。這本書寫了上海的方方面面,從上海的歷史變遷寫到人物風情,包羅萬象。向淺吟心中十分興奮,輕聲道:「嘿,這正適合你參考哎。」 喇叭響了起來:「還有十分鐘就下班了,請大家做好準備。」 向淺吟望了文亦凡一眼,滿是遺憾。文亦凡沒看她,屏息靜氣,左手捧著書脊,右手一頁頁放過去,書中的文字一行行、一頁頁飛快地閃入眼簾,印入大腦。大腦深處的某處神經高速運轉:篩選、過濾、儲存、記憶……整個過程一氣呵成,一本翻完,再翻第二本、第三本。 向淺吟從側面看去,只見文亦凡神情專注,雙眸明亮,似乎已達渾然忘我之境,一個男性偉岸的剪影映在了她的心頭,不禁湧起無限愛意,只盼時間凝固在這一刻,讓她好好欣賞。可惜喇叭再次響起,人們已經陸續起身離開了。 出了大門,走在燈火通明的馬路上,向淺吟遺憾地說:「可惜時間太倉促了,來不及細讀。」 文亦凡笑道:「需要的我已經記下了。」他剛才祭起「過目神通讀書法」,凝神靜氣,不敢分神。此時愛妻相伴,溫馨可人,十分輕鬆,也就運起「一心二用」之術。一邊回憶篩選腦中的資訊,一邊已在構思五篇文章的立意、佈局、文字風格,嘴裡還和向淺吟款款細語,不知不覺間已達「一心三用」之境。 向淺吟昵聲羞他:「瞎吹牛。」又提起剛才的疑問,「你說那書上寫的『已用』、『此處已引』、『已摘勿用』到底什麼意思?」 文亦凡心中一處在篩選:上海人穿著風格、上海人飲食習慣…… 另一處在構思:第一篇叫《上海人盡花冤枉錢》,從上海人的衣、食、住、行幾個方面,以不太贊成的口氣,用自己的消費心態看上海人的消費方式,再煞有介事地舉出事例來;第二篇叫《上海人能掙會花》,也從衣食住行方面看上海人的消費,卻又要角度不同,觀點相反,而且要有情節、有畫面、有對比。 他說話卻不受任何影響:「聽說大學生寫畢業論文時,專門泡圖書館,有的用刀剜,有的用筆抄,有的乾脆把書偷走。這書上畫線標記,還作說明,你道是為了什麼?」他心中另一處已在構思其餘三篇,分別題為《上海人真的很小氣》《是精明不是小氣》《是精明還是高明》。前兩篇一貶一褒,後一篇不偏不倚,半褒半貶。嘴裡卻滔滔不絕,「大家都來抄觀點、抄論點、抄材料,你能看中,我也能看中,自然就有雷同的。這到導師那裡難以交代,如此一表明,『這裡已抄』、『此處已引』、『此處已摘』,別人知道已有人用過,就不會重複使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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