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要你的愛(3)_墨溪

三

　　室內的英培已經坐回到辦公台後，眼睛一掃，發現檯面原本亂糟糟的東西已經被分門別類地放好。已簽批的、未簽批的、財務的、銷售的……只是有幾份檔很明顯地歸錯了類，仿佛是故意犯的錯誤一樣。

　　英培薄唇一抿，已見到安小芯端著咖啡進來。她將咖啡輕輕地放在英培的左手邊，輕聲說：「英副總裁請慢用，我可以出去了嗎？」

　　「嗯，謝謝。」英培埋頭看著面前的檔，頭也沒抬地答應了。

　　安小芯極其小心地長籲出一口氣，輕手輕腳地退出了英培的辦公室。

　　回到座位上，辦公室裡陸陸續續開始有同事來上班。總裁辦是全公司美女最多的地方，不一會兒，辦公室內已經花枝招展，脂粉飄香，鶯聲燕語。安小芯沮喪地關掉了音樂，可惜了自己本應輕鬆愜意的早晨時光。她拿出自己那千篇一律的套裝，到更衣室裡去換衣服。

　　回到座位上，扯出昨天沒有翻譯完的商務信件，還沒看兩行，就被人在肩頭拍了一下，抬頭一看，是公司人力資源部的副理花顏霞。花顏霞已經三十五六歲了，可穿著打扮還是像個小姑娘一樣，怎麼露得多就怎麼穿。上班穿的職業套裝，也極盡所能地弄成性感的模樣。安小芯一見她心裡不禁哀歎，趕忙站起身，眼光在花顏霞豐滿的胸和勒得緊緊的腰上一掃而過，擠出熱情的笑，親熱地攬著花顏霞的胳膊說：「花副理，這套衣服穿在你身上簡直太漂亮了，年輕又性感。你還讓不讓我們活了？我們公司的男同志光看你了。」

　　旁邊幾個秘書聽了安小芯這話，也湊著熱鬧誇著花顏霞，搞得花顏霞眉開眼笑，直說她們這些小姑娘就會調侃她。安小芯見她這麼開心，這才放下心來。不過花顏霞可沒忘了找安小芯是什麼事，她拉著安小芯到一旁安靜的電梯間小聲地竊竊私語：「我說小芯啊，你怎麼害我啊！當初你表妹進公司面試的時候，是你拜託我照顧照顧，我才答應招她進來。可是她立刻就搭上了英副總裁，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穿針引線呢！」

　　安小芯一聽，嘴角實在忍不住地抽搐了一下，但她還是笑嘻嘻地安慰著花顏霞說：「真對不起啊！我也不知道表妹能那樣，給您添麻煩了。不過，我表妹肯定也不會忘了是您把她招進公司的，以後有機會肯定會感激您的，您說是不是？」

　　花顏霞看著安小芯笑意盈盈盯著她看的杏眼，心裡一驚，緩過神來。花顏霞本來也是被人諷刺了幾句，說是她幫英培招了個情婦進公司，她既有些嫉妒，又想討安小芯的人情，這才氣不順地跑安小芯這兒埋怨。其實，雖然安小芯事先私下拜託過她，但面試是英培親自參加的，英培決定錄取的，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現在她一聽安小芯這話，馬上明白丁普月不但不能得罪，還要好好巴結才是。要是丁普月吹點枕頭風，自己想得點好處也不是不可以啊。於是她神色忙一轉，態度誠懇地向安小芯說：「小芯啊，我沒別的意思，叫普月平常要小心點啊，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安小芯覺得渾身一哆嗦，有這麼誇張嗎？她賠著笑臉說：「知道了，我肯定把花副理您的話帶到。」

　　花顏霞轉身要走，卻又回頭上下打量了安小芯幾眼，挑剔地說：「小芯啊，為你好才跟你說啊。你也要注意注意形象，你看看你，幾年如一日就是藍、黑、灰三件行政套裝，我閉著眼睛都能猜到你今天是穿灰色這套的。其實仔細看看你，要屁股有屁股，要胸有胸的，幹嘛穿得這麼老土啊。」

　　安小芯嘿嘿地笑著，心裡想著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啊，最嚮往的裝扮是夏威夷火雞。

　　花顏霞拿出專家的模樣來仔細端詳著安小芯說：「你把這裙子弄短點，上衣弄緊點，把這姑婆頭拆了燙成大波浪，再化個妝，包你不比丁普月差！」

　　「安小芯！」一聲尖叫傳來，是安小芯的頂頭上司李英愛的聲音。安小芯渾身一哆嗦，花顏霞也嚇了一跳，趕緊說：「快去吧，那個母夜叉叫你呢。唉，我真同情你，怎麼就在個內分泌失調的女人手下幹活呢？」

　　安小芯聽得撲哧一笑，又趕緊收住。花顏霞做作地歎了口氣，這才放過安小芯，轉身走了。

　　看著花顏霞擰著腰，一步一搖地走遠，安小芯恨不能捶胸頓足地罵自己。早知道丁普月有這能耐，一個面試就把面試官給納入石榴裙下了，她還費什麼勁找人拉關係啊。那時丁普月她媽也就是安小芯的小姨，聽說丁普月筆試過了關就差面試了，便央求著安小芯幫著找找關係，讓丁普月順利進晨森。雖然丁普月是名校碩士研究生畢業，但工作仍然難找，尤其是進晨森這種福利好的大型公司更難，她小姨緊張點也是必然的。

　　哪想到，丁普月一見面試官英培便天雷勾動地火。據目擊者說，英培當著其他兩個面試官的面，直接問丁普月願不願意做自己的情婦。丁普月稍稍考慮了一下，當即說好。於是，英培拍板，丁普月榮升英副總裁第N任的秘書。

　　安小芯聽了這傳得滿天飛的流言，心想，幸好說丁普月「稍稍」考慮了一下，沒說丁普月當場躺在地上扮蕩婦就不錯了。

　　現在，安小芯和丁普月之間的表姐妹關係，在花顏霞的宣傳下整個公司已經人盡皆知了。現在每個人看安小芯的眼神也有些特殊了。丁普月進公司已經一個星期了，安小芯直著脊樑、若無其事地挺過了最受關注的時期。現在，丁普月榮升情婦的熱度已過，大家的注意力開始轉移。已經有人在討論丁普月什麼時候成下堂婦了，所以對安小芯就更沒心思關注了。安小芯倒是猜測過公司裡的人會怎樣叫她，英總的便宜大姨子？

　　她感覺十分洩氣。肯定有很多人還羡慕她呢，羡慕她能沾到丁普月的光。要不她一個市井小民怎麼能和高高在上的副總裁扯上關係呢？

　　安小芯正胡思亂想，總裁辦的副主任李英愛已不滿意地站在她身邊，冷颼颼地說：「行啊，安小芯，我說叫你怎麼不理？原來伺候上花副理了啊！」

　　安小芯忙擠出狗腿的笑，解釋著說：「哪啊，哪啊，花副理剛才傳授我穿衣之道呢。」

　　李英愛眨了眨帶著假睫毛的黑油油的大眼睛，揚著聲音說：「就她？你要穿成她那樣來上班，別說我把你踢出總裁辦啊。這是總裁要看的資料，你儘快翻譯出來。」說完，她把手上幾本外文原版雜誌塞到安小芯懷裡。

　　安小芯一看就哀叫了起來：「葡萄牙文。媽呀！李姐姐，你饒了我吧，葡萄牙文我怎麼翻譯得出來？」

　　李英愛淡淡地甩過幾句話來：「你不號稱是語言天才嗎？你要連這點能耐都沒有，還想在總裁辦混？」

　　安小芯也有點火大了：「別總拿踢我出總裁辦威脅我。我不可能隨便哪國的都會翻譯啊！這兩年讓你給我折磨的，英、法、德、意、日我學了個遍，現在怎麼又弄出了個葡萄牙文，不能這麼欺負人的啊！」

　　李英愛伸出她那蔥白嫩指，在安小芯頭上那麼一點，細聲細氣地說：「你也就有能耐跟我喊，你喊吧，當上英副總裁的大姨子氣焰囂張了啊。你八國聯軍的語言還沒學全呢，啥時全了啥時再跟我叫喚，快點翻譯吧。」

　　說完，她也擰著擰著走了。

　　李英愛到底有沒有學過歷史，八國聯軍裡哪有葡萄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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