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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這樣想著,山妮發現自己近兩個月不曾見到小萍果了。上班時,除了必須得與外專業打交道。山妮靜靜地守著一個邊遠的角落。下了班,急匆匆地奔回家,過的是一種類似於隱居的生活。

  在這個飄著細雨的暮春的夜晚,山妮竟有了一份若有若無的牽掛,那牽掛像一個姐姐對一個可愛小弟弟的牽掛。

  那個夏天很悶熱,處於隱居狀態的山妮,心靜如水。濕熱的風在屋外走過。山妮躲在屋的一角,遠眺屋外的喧嘩與人來人往。屋外的雲,有時像浩翰的海,有時像要時刻砸向現世的巨石,無形中給人一種世紀末的煩悶情緒。

  夏天的酷暑尚未撤退,秋天像一匹由遠而近的瘦馬,樹木的濃蔭,牆邊爬牆虎的綠意像是被一隻巨蟲悄悄啃蝕過,被一根無形的鞭子抽打過,盛夏就這樣像一個遭受過打擊的婦人,變得暗敗,變得憔悴,暗敗與憔悴的面相下,漸漸露出了秋的底色。

  初秋時節,日頭雖也歹毒,卻毒得少了許多銳氣,濁重的雲漸漸退向天邊,露出純淨的一角蘭天,空氣中似乎浮動著一種叫爽的氣體,走過身邊的風,像親人體貼切而又愜意的撫摸,讓人想捉住。

  1999年的秋天讓山妮感到某種說不出的況味,不是傷感也不是旅人似的流浪情懷,總之,她感到自己的心像秋日中天上的浮雲,無從抓獲,它是沉寂的,又是奔躍的,它渴望某種歡娛,卻總是處於某種略帶憂鬱的自閉中。

  最後一個離開辦公室,這在山妮已成了一種習慣。這樣可避開等電梯時與相熟和不相熟的同事之間或明或暗或友好或敵意的打量。山妮最害怕的就是大家相視無言的那份尷尬,窗臺上剛澆過水朱頂紅正轟轟烈烈地開著,細長的莖托著粉紅色的花,一付很有生氣很有活力的樣子,越過花與綠葉,山妮將目光投向窗外由古老城牆圍成的市民廣場,傍晚時的天光,傍晚時分的風,使廣場上的綠樹與地面,那古老城牆上的騰蔓枝柯,渡上了一層柔和的光影。牆壁底下有老人在閑坐。廣場中央的灰白色地面上有孩童在學步,搖搖晃晃極力走穩卻又反夏跌倒了爬起來,陽光下,一個個生運活潑的小逗點,有某種感動從山妮的心底陡然生起。人生的路途,又容得你有幾次跌倒了能夠爬起來呢?尤其是爬起來了還能輕捷地奔跑。

  山妮的目光轉了一道彎,斜側中只見拱形牆門下,在那牆門構築的陰影中,有兩個互相重疊的白的亮點,很灼目。既使位於幾十米外的高樓上,山妮仍能感到城門下那風口上獵獵的風響,能感到風的速度。再後來,那個像一面小旗似的隨風而舞的裙擺被另一個亮點擋住了,那亮點不斷變換著小小的形狀,有風從街面上吹向那拱形城門,荷花一樣翻飛的,那是一個有著修長身形的女人的裙擺。那是一對甜蜜的戀人吧。于初秋傍晚時分立於一個古老的城門下,一個無人的風口上,將不遠處街面上的車水馬龍與聲浪還有喧嘩撇在身後。

  這樣一個場景,有某種古老的情韻與美好。山妮據此斷定場景裡的兩個主人公,那男女主角,該也是面目清秀姣好的人

  山妮推著自行車走出院門,沒像往日那樣,經過斑馬線走過對面的自行車道上去而是迎著自行車道上飛馳而過的人流走向那個位於辦公樓同側的廣場。事實上那已構成了一個不分方向的人行道,人人頂著一張寂寞勞頓而又忙碌的臉,走過來又走過去。一些人忙於歸家的時候也是另一些人忙於外出覓食的時候。有的人在閑走,而有些人,則是奔逃的姿勢,人群,呈現一種零亂的潰逃的陣勢,誰與誰也不相關,誰也找不到一個可以邊走邊交談的人。

  什麼叫青春的麗影,那對牽著手走過廣場的綠地走過槐樹下走向人行道穿過斑馬線的人,他們一塊構築的就是一道青春的麗影。女的一身白色衣裙,男的也一身白色。挺直的脊背,年輕的臉龐,落拓隨意一付對現世生活滿不再乎的神情,山妮在她們身上讀到了離自己遠去的青春的字眼。擁有愛情的青春,擁有者也許不覺得,更不覺得旁觀者是何等的羡慕他們。

  他們站在十字路口,十字路口紅綠燈不停地閃爍。

  山妮走過他們身邊。幾分鐘前在辦公室窗臺邊遠遠眺望過的在古老城門下那對站在無人風口上的戀人,如她想像的那樣,女的身形修長面目清秀,那種沉浸在愛意中的神情,她無法形容。男的。她認得:小萍果-淩雲。青春逼人的背影,略有些沉思的面龐。帶著某種驚異,淩雲也看見了山妮,遠遠的,彼此報以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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