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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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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我私下扯了她問:「讀了你的小說,感覺你有些苦惱。這些苦惱是否大部分來自讀書太多?」 沈文婷瞥了我一眼,冷冷的表情:「痛苦不在於由於自己無知,而在於知道的太多,特別是那些深層次的東西。讀書的一個必然結果就是痛苦,否則等於沒有讀書。我問同學讀書是不是一種快樂,他們說是的,然後我說你們都沒有讀書的技巧,其實讀書是痛苦的,特別是在合上書本以後。聰明的孩子總是痛苦一些的,不是麼?如果不痛苦的,庸才罷了。」 啊,我愣住了,多麼牛B的見解:「一些時候,我會感覺你太孤獨了,可能你所看的書沒有人可以與你討論得天昏地暗,沒有交流,沒有提高,所以苦惱。看來你這種思想上的孤獨是否由於缺乏交流所致?」 沈文婷認真地看著我,撅起小嘴:「我不是缺乏交流,而是學校缺乏會看書,會思考的人,學校有很多聰明的人,卻很少人具有思考的素質,我所謂的思考是一些更深的東西,包括歷史,包括這個世界。」 「沈文婷,很多人在沒見過你以前,一直會想:『這個女孩會不會像螢幕上表現的那樣?不可接近的表情?一張憤世嫉俗的臉?』等到你笑笑的、一臉陽光、溫和的打扮、扔到人堆裡同樣會找不到地站到對方面前的時候,大家開始懷疑,這個女孩真能惹來那麼多非議?」 「嘿,人總是被結果肯定或否定著。」 「你本人看起來不像文字上表現的那麼孤傲。」 「是啊,我把脾氣發在筆頭上。」 看著沈文婷一副得意的樣子,我想起了皮諾對她的一句評價:「如果你不嫉妒她,你會覺得她是一個天才;如果你嫉妒她,你會覺得她很討厭。」從小到大,沈文婷就是這樣的人,對於自己看不起的人,她眼都不抬一下。同學和老師說她偏激,她就挺直身子辯駁起來:「我偏激,我沒有否認這一點,但我不以為恥,偏激總比不懂得憤怒要強得多。」 事實上,真正讓人氣憤的不是她發在筆頭上的文字,而是在現實生活中,這個清高或者說高傲的女孩總能把每一件交到她手上的事做得比其他人好。她畫畫得不錯、琴彈得出色、文章寫得好看、演講總是獲勝。在J大,她什麼社團都參加,什麼作文比賽都拿獎,後來有同學終於忍不住開口:「沈文婷,反正我們都比不過你!這個比賽你就不要去了。讓給我們吧!」但她不,能要到的她都要,絕對不會忍住不要: 「榮譽這個東西是讓優秀的人更優秀,讓不起眼的人更不起眼。」 說話時,語氣堅定而充滿自信,那張不施脂粉,拿放大鏡都看不見皺紋的臉,仍然絕對的堅持。以致有些時候,我在想,面對這樣的女孩子,到底是該羡慕還是嫉妒?是該感慨還是唏噓?是人不癡狂枉少年還是這個世界確實不是我們想像中的樣子? 可能因為自己起點過高的緣故,成為她的朋友也是一件辛苦的差事,她像要求自己一樣要求她的朋友。後來,皮諾終於忍不住刻薄了一句:「你這樣的人在中國是不行的,你真這麼厲害就出國去發展吧。」所以,現在她真的要走了,要出國了。 每個人都在現實中逃亡,生活總不是最圓滿的,後來,我在J大校報發表了一篇散文,其間我是這樣描述沈文婷的:「文字歸文字,現實生活又是另外的一回事。這是個特別容易感傷的小女孩,雖然她敏感的內心以外有一副大大咧咧的面具。在她的小說裡,愛情的花樣是成年八古,約會的方式彈的是陳年老調,就連那緣分都是由百年相思之苦熬出來的。書篇裡的船是行千里路,車是走萬里道,人與人之間都是時間壘起的銅牆鐵壁,是打也打不破的。鳥兒唱的是幾百年一個調,地裡是幾百度的春種秋收。什麼才能叫地老天荒?這樣的心境就是,蒼白而無畏。現在的她,似乎已厭倦了,似乎開始低調了,不願意過多的提及,她心裡似乎不藏什麼也不故意想著什麼,可是偏偏讓人捉摸不透,但不管怎樣這始終還原了一個女孩兒應有的可愛的面孔。」 去年耶誕節,沈文婷成了一名基督徒,她說:「一個人在前面走著走著就惶惑了。」聽到這,我忍不住樂了起來,從小到大,沈文婷被我勸告最多的就是「要學會寬恕別人的無知」,現在,她終於學會了說:「基督開始讓我平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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