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允許天使轉身(69)_鄭輝

六十九

　　沈文婷伸手拉住我的右臂，搖搖頭：「讓他靜一靜，他現在不想任何人打擾他。」

　　我看了一眼沈文婷，又轉頭朝皮諾望去，半晌，我才歎道：「哎——我們進去吧！」說完，眾人隨著沈文婷走進病房。

　　到了床前，沈文婷俯下身子，在唐玉耳邊輕輕說道：「唐玉，你睜開眼吧，沈康淩來了呀！」

　　唐玉似乎清醒著，只見她微微顫動嘴唇：「他走了，他不會來的啊。」

　　沈文婷握住她的手，繼續說：「不，你看看吧，我哥沈康淩真的來了呀！」

　　唐玉說：「他正在邀請我跳舞，我不能睜眼啊，一睜開，他就會走了的，就會離開我的呀！」

　　聽到這兒，沈康淩的眼圈紅了，他把沈文婷拉開，自己俯到唐玉的耳邊說：「唐玉，你睜開眼吧，我是沈康淩啊！」

　　唐玉遲疑了一下，嘴唇動了四五下，才把眼睛慢慢睜開了。當她看清俯在自己眼前的沈康淩時，臉上驟然滿是激動和驚喜，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問：「我不是在做夢吧？」

　　沈康淩聲音沙啞著，搖了搖頭：「你不是在做夢。唐玉，是真的，我真的回來了。」

　　唐玉的淚幾乎是傾盆而出，她緊握了沈康淩的手說：「沈康淩，真的是你嗎？」

　　「嗯，真的是我。」

　　「你，你不會再離開我了，是嗎？」

　　沈康淩抬眼看了一眼旁邊的張靜說：「是的，我不會再離開你了！」話音未落，沈康淩繼續說，「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病得這麼厲害。」

　　「我真是太幸福了。真的，我真是太幸福了。」說到這兒，唐玉一陣咳嗽。

　　聽著唐玉的咳嗽，沈康淩心如刀絞，就覺得世界末日來臨時那般難受。淚水順著沈康淩那張英俊的面孔滑了下來，可在臉上滾落的刹那，卻被唐玉雙手捧在手裡。

　　雙手捧著眼淚的唐玉兩眼癡癡地望著沈康淩，眼睛裡閃過一道亮光，低低說道：「你能為我流這一顆淚，我就足夠了。真的，我就足夠了。」

　　「唐玉，真的，我不再離開你了。」

　　唐玉逐漸平靜了下來，她張開了捧著的手，看著手心的那一塊濕，幽幽地說：「有你給我的這一滴淚，我的心就不會空。有你給我的這一滴淚，我這一輩子就沒有白活！」

　　沈康淩淚眼婆娑了，他說：「唐玉啊，怎麼會是這樣的呢？怎麼會是這樣呢？」

　　唐玉睜大雙眼，卻是沉默不語。

　　沈康淩說：「唐玉，我……我不再離開你了。」

　　唐玉閉上了眼，好久她才睜開，睜開的時候，就見一顆碩大的淚珠在她眼裡轉了轉，接著嘩地漫了出來。她看了一眼沈康淩，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張靜，搖了搖頭說：「不，不，你能來看我，我就知足了。你們走吧，都走吧！」

　　沈康淩不明：「為什麼？」

　　唐玉再看了一眼張靜，苦笑著：「你不屬於我。真的，你不屬於我。」說話間，她又把捧緊的雙手鬆開，看了看手中的眼淚，欣慰地笑了笑，「有這滴眼淚陪著我，我就不苦。我就很幸福。真的，我很幸福。」聲音越來越細，越來越低了。說完，唐玉垂下頭，慢慢閉上了眼睛。

　　「唐玉！」沈文婷失聲叫道，趕忙湊到床前，用手試了下唐玉的鼻息，只見她肩膀抽搐了幾下，然後扭過身哽咽著告訴大家，「唐玉走了！」

　　在場的人都忍不住潸然落淚。沈康淩跪在床前，凝視著安然而去的唐玉，嘴裡喃喃念道：「怎會是這樣的呢？怎會是這樣的呢……」

　　這時候的皮諾正站在門口，肩膀顫抖，他順著牆壁緩緩滑下身子，雙目望向床上安然離去的唐玉，任淚水盡情地滑落，任內心盡情地抽搐。隔了會兒，他用力一拳打在牆上，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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