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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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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玲去世已經有一年了,這一年裡我再涉職場,職場就是個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的遭遇也讓我變得理性了,知道無論對人對事都不是非黑即白,有些人在需要的時候可黑可白。在這個黑白江湖,我打拼著,也領略了許多從未領略過的風情。 這兩個月我除了複習應付考試,就是每天坐在電腦前敲字,幾乎敲完了一部中篇小說,往事就像電影片段,層層展現,我終於可以有淚盡情流。回首再看,當初的忘不了,當初的苦苦執著,當初的癡情絕對,生活不相信眼淚,再美好再悲傷的過去始終是個過去,我們需要面對的是眼前的世界,無論它是好的還是壞的。我說:「假如沒有寫作,我這個人大概便沒有什麼可值得人們注意的了。」皮諾聽後,卻說了句很有哲學意味的話:「畢業前我們或者昂首或者垂肩,擺著那些屬於自己的姿勢。看上去,仍是年輕的生命。但畢業後,無論昂起的頭還是垂下的肩,將會成為某些領域的圖騰,甚至淩空於歷史。現實,會摧殘我們年輕的生命,還有靈魂。」 這是一個太陽高懸頭頂的正午,四周所有景物在強光下晃得令人無法睜眼,一切都熔入可怕的陽光中。我恍然一笑,喃喃說道:「我總算有些明白卡夫卡為什麼終生與太陽為敵的原因了。」很久以前我就認識到潛意識的強大,它會一直壓制人的精神和理智,揮之不去。記得在看《重慶森林》時,一種意識在我心中抽芽吐萼,漸成雛形,我甚至清楚地聽到它(意識)支離破碎的蛻變聲響,這個景象恐怕一生都不會忘記。有時我不由思索著:在這個奇妙的、被欲望的歸條和空虛的臆想充斥的古怪森林中,有什麼事不可能發生呢?我倒吸一口氣,聽到了風的低吟淺唱。 把《六翼天使》放進小箱子的時候,我怔了怔,一字一頓地說:「阿玲,來世再讓我好好愛你,來世再讓你做我的新娘;今世,就讓我陪著她陪著安妮,她需要我——」 向上仰望被樹枝劃得支離破碎的灰暗的天空,安妮,這樣的午後,這裡的景色像你,變化莫測。 4 「愛與不愛就在一念之間,擁有的時候你不懂得珍惜,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她的珍貴。蘇昱,你一點都沒變啊!」背後傳來張雪冷冷淡淡的聲音。 我緩緩轉過身,有些莫名地望著她:「你來這裡幹什麼?就說這些,還是為我送行?」 張雪無所謂地聳聳肩膀,攤開雙手:「沒什麼,路過而已,不歡迎老朋友嗎?」 「隨便坐吧。」 「以前跟你拍拖的時候,我經常跑這個宿舍。現在寂寞時候也常想起了這兒,你說,人是不是很賤?」張雪也毫不客氣地拉過凳子坐下來,「蘇昱,明年此時,你我又會陪在誰的身邊?」 我沉默著,張雪誇張地張大嘴巴,說:「蘇昱,再說一次你愛我,好嗎?」 我一臉的詫異:「為什麼……你這是為什麼?」 「沒有理由,我需要愛,需要甜言蜜語,哪怕是假的,總比沒有好。你告訴我,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是真的,所以,說愛我吧,我寧願你將我騙得肝腸寸斷,也不想你對我視而不見。」 「這又何苦呢?」我歎了一聲,只好擺手搖頭,「即使我說了,可是……我許給你的幸福只是一個美麗的海市蜃樓,你屁顛屁顛地奔過去,觸到的,卻只是結結實實的疼,你希望落得這樣嗎?」我把衣服塞進背包,慢條斯理說著,「你不會明白的……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只能跟你說,世界上沒有永恆不滅的愛情,但世界上絕對存在永恆不滅的親情,一旦愛情化為親情,它的根基就不會建築在沙土上了。」 「我已經回不了頭了,24歲的我已經經歷了太多太多東西,現在的我該笑的時候沒有快樂,該哭泣的時候沒有眼淚,行屍走肉似的……哈哈,你不知道,好多同學都說我天生就是當情人的命,現在我卻發現,原來自己其實很可憐也很脆弱,原來自己什麼都玩不起,什麼都輸不起。」 看著她這樣子,我無不心痛地:「究竟是什麼使一個純潔無瑕的天使沉淪如此?」 我收拾完東西,提上背包走到了門口,扭過頭低低地說:「張雪,任你怎樣偽裝也好,只有我最明白你的心,你的心裡也是純淨的,早晚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張雪一言不發,驚恐地望著我,等我收拾完衣服,她突然低低地說:「蘇昱,我愛你!」 「什麼?你剛才說……什麼?」我一臉的疑惑。 張雪用力搖搖頭,努力笑著:「沒什麼,我感覺我至今還愛著你。你肯定覺得好笑吧,我自己也覺得好笑,我怎麼現在還在癡癡愛著你,為什麼,究竟為什麼?」 「忘記我吧!」 張雪表情突然變得很堅定,大聲說著:「不!我忘不了,即使用一生都忘不了。」 兩個人對看了一看,我似乎被刺到了痛處。看著她堅定的表情,我長長出了口氣:「你是個天使,你應該有自己自由呼吸的天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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