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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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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覺得自己非要化妝才好看,只是很喜歡那種對著鏡子顧影自憐的感覺。常歡不止一次說我自戀,我從不跟他爭辯,因為我知道自己的確是的。在塗過了若干種瓶瓶罐罐以後,鏡子裡的那個女人明顯多了些心滿意足的狐媚氣。 我穿上緊身的棕色高領衫,黑色的羊毛大衣,火紅色的亞麻披肩和一雙深棕色的高跟軟皮靴,頭髮直直地垂在肩上,偶爾能夠露出那副圓潤的黑珍珠耳墜。噴足了簡單大氣的Dior化氏,我在穿衣鏡前轉了一個圈,我喜歡這樣的自己,因為看起來是那麼的自信和快樂。 兩個鐘頭後,新開的泰國餐館。洛可哥通身黑色,帶著深色的墨鏡,挽著黑色的手包,穿得像個居喪的寡婦,可她的表情卻與這身打扮完全不符。她眉宇間綻放出來的那種快樂活像一個即將被刑滿釋放的囚犯,這讓我有了一種「國外遍地是愛情」的錯覺,否則她怎麼可能如此興高采烈,迫不及待地要離開。 她招手叫來服務生,翻開功能表點了好一通,綠咖喱紅辣椒,統統都是最勁暴的香辛料。她問我能不能吃得消,我說沒關係,捨命陪美女,只要你開心,我今天拼了。她和上功能表交給服務生,告訴他就這些,越快越好。 她並沒有過多講述跟西瓜太郎的那段往事,這在我的意料之中。比起劉亞菲,洛可哥更喜歡告訴我「將來會發生什麼」,今天的話題一直圍繞著「出國」而展開,她說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她的愛情一定是在遙遠的別處,所以她準備夾起背包主動出擊,她不怕流浪,只是受不了沒有愛情的平庸生活,那還不如殺了她。 「你從沒考慮過離開麼?」她突然很認真地問我,「那個常歡還沒讓你厭倦麼?」 我喝了一口茶,說目前還沒厭倦,所以也就沒考慮過離開。至於以後會怎樣,恐怕只有老天爺才知道。 「我的上帝,你不會是真愛上他了吧?」她的眼睛瞪得老大,她說,「不過要是真愛上了也不錯,你們倆倒是蠻相配的,至少勢均力敵。」 聽到這裡,我忍不住笑了出來。洛可哥並不是第一個這樣講的人,很早之前,劉亞菲就說過類似的話,不過她沒有洛可哥這麼客氣,她說我和常歡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姦夫淫婦」,還說把我們湊合到一起,讓我們自相殘殺,是造福全人類的一大創舉。 「我跟他之間究竟算什麼,恐怕連佛祖都說不清楚。」我說,「上個禮拜才剛剛討論過疲倦期的問題,他說他不怕疲倦,我有什麼好怕的呢?」 「那就順其自然吧,」她說,「『順其自然』,多麼美妙的一個成語。」 吃飽以後,她提議去BonnieBar坐坐。她很想念那裡的油炸薯條,足有一根手指那麼粗,別處吃不到。那裡是她的舊情人巴羅克打工的地方,一度曾經被她視為傷心地而拒絕前往,從今天的情形看來,過去的真的永遠過去了,比吃薯條還輕易些。 我們叫了兩瓶加檸檬的柯洛納,喝下去涼涼的,很爽口。我隨口問起了巴羅克的下落,據酒保說那支樂隊早就拆夥並離開了,現在的樂隊來自菲律賓,主唱是個17歲的大男孩,人氣很旺,有不少小姑娘每天都來捧場。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那個屁股翹翹的男孩正含情脈脈地翻唱著張惠妹的《聽海》,漢語發音不準確,不過嗓音還好,聽起來別有一番風味。一曲唱罷,他朝台下做了個飛吻,而這個煽情的小動作馬上換來了幾個女孩子的尖叫。 男孩唱完了,俄羅斯籍的Dancequeen身穿薄紗跳上舞臺,電吉他突然嘶吼般地響起來,人群開始亢奮,詭異的燈光飛快在他們臉上掃過,照射出各色各樣的歇斯底里。我喝下一口冰涼的啤酒,冷眼旁觀狂歡中的人群,魑魅魍魎群魔亂舞,真是個佈滿行屍走肉的修羅場。 洛可哥不知什麼時候搭上了那個唱歌的小男孩,他就坐在我們中間,捏著一瓶百威嘻嘻哈哈地跟洛可哥耳語著。音樂很吵,我聽不清他們說什麼,不過她一直在笑,看來很開心。 劉亞菲就是在這裡遇到的趙小帥,也許這個菲律賓男孩就是洛可哥的「別處」,想到這裡,我發了一條短消息給她,說你玩得盡興點,我要回家了。 她很快回復說我們一起走,馬上就出發,我點點頭,把剩下的啤酒一飲而盡,隨後我們離開了那個喧囂的所在。 她堅持要先送我回家。在路上,我問她為什麼沒跟那個男孩多聊一會,也許會有一段豔遇呢,她說哪有那麼多一見鍾情,就算愛情在別處,也未必就在菲律賓,更何況是一個未成年的小孩子。 我打趣她,說現在比較實行姐弟戀,酷如王菲,妖豔如黛咪·摩爾都不能免俗,你怕什麼。她說不打算辦雙語幼稚園,一個雞同鴨講的西瓜太郎已經讓她一朝被蛇咬,如果跟這個男孩子勾搭成奸,那就真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群」了。 「可是出國以後肯定要面對各種雞同鴨講,你肯定自己受得了麼?」如果單從語言來考慮的話,這個論點顯然不成立。 「那至少是幾個月以後的事情了,到那個時候,我肯定已經完全恢復了」,她的意思是並不是永遠都不行,只是現在還不行。「如果有空,寫寫我的故事吧,我還從沒寫過自己呢。」 我問她為什麼突然冒出這種想法,她笑了笑,說是突然想起來的,我說那好的。 回到家裡,我打開電腦,反復挑揀著句子,卻終究沒能想出一個完美的開頭。我不知道如何該從哪裡作為切入點,這真是個看似簡單的難題。 想了很久,突然一陣頭暈,眼前的景物很快模糊了起來。我揉了揉太陽穴,過了一會,似乎一切又好了。我關掉頂燈,走到窗前,拉開窗簾,俯瞰著窗外的一地月光。一隻鴿子毫無預兆地落到了窗臺上,天黑了,也許它迷路了。我打開窗子,想讓它飛進來,可是它卻抖抖翅膀,向別處飛走了。 也許這並不是一隻普通的鴿子,它在追求不同尋常的生活,它有磅礴的理想和健壯的翅膀,所以它要飛,不停地飛。想到這裡,我突然有了靈感,我關上窗子坐回電腦前面,嘗試著回憶王家衛的《阿飛正傳》,那種生下來就是沒有腳的小鳥,一直不停地飛,飛累了就睡在風裡,多麼像洛可哥。 洛可哥,她不管不顧特立獨行;對愛情既輕率又執著;有過無數個男人卻又相信愛情;看似平靜卻從未平靜;絕望並滿心期望著。她那句「愛情在別處」,也許僅僅是說給自己聽,只有這樣,她才能保持那種永恆的激情,永久的嚮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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