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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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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子出了家門,正琢磨著是去找蕊子聊聊生意經,還是去老哈那裡坐坐,還是給王大利打個電話,忽然一輛「蝗蟲」面的從身後駛來,在身邊停下了,還「嘟」地響了一聲喇叭。勝子抬頭一看,駕駛座上卻是小杜,正舉手向他敬禮。身邊還坐個長得挺秀氣,打扮得卻有些俗氣的女孩。 「咦,你怎麼幹上這一行了?」 「幹了一個多月啦!就是師傅拂袖而去一個多月之後,徒弟也拂袖而去了。」小杜問:「師傅上哪兒?我送你去。」 「喔,去我母親家吧。」 勝子想剛才沒看到貝貝,回去跟媽和兒子吃頓晚飯,再把車子騎回來。 小杜就讓姑娘上後邊去坐。勝子說:「別別!」拉開後邊的車門上了車。小杜知道勝子母親家,扭轉車頭就朝銀泉巷開去。小杜先對右邊的姑娘說了句:「柳兒,這是咱師傅,大哥!」姑娘乖巧地叫了聲:「大哥!」小杜又問:「師傅,發財了吧?」 勝子說:「跟你實事求是地說,一般。還屬於發展中國家。」 小杜說:「在外邊幹點兒事就比在廠裡強。我開這車,兩天就掙回一個月的工資來了。」 勝子在後車廂裡,聽不清小杜的話,只應著。車子到了一個拐彎處停下,女孩下了車,說:「晚七點半,我還在老地方等你。」又挺有禮貌地對勝子招招手,「大哥,再見。」就一扭一扭地走了。小杜說:「師傅您坐前邊吧?」勝子就坐到駕駛室裡去了。 車又開起來,勝子問:「麼時候學的車?我咋不知道?」 小杜說:「去年偷著學的。我一個朋友在南郊部隊汽車連當連長,弄了輛舊車,讓練了一個多月,後來又托人辦了個本兒。」 勝子說:「啊,去年四月份你請假說到天東市看你姨,原來是學車去了。」 小杜說:「不撒謊,你那麼正統,能准假?」又說:「師傅,幸虧跟你當了幾年徒弟。養成了一種辦事認真的好作風。就說開車吧,嚴格遵守交通規章,禮貌載客不宰人,學習雷鋒做好事。大前天晚上,我和小柳,就是剛才那個女孩,正準備收車回營,到了啟明橋路口,碰上個得了急性闌尾炎躺在地下的男人,我倆把他連人帶車子拉上,送到了醫院搶救。替他交上押金,又打電話叫來了他家的人,才揮手告別。」 「唔,小子還行!工人階級的本色沒丟。哎,還有麼受益?」 「二是我跟你學的維修管道的技術,修車也派上了用場。我這車是個舊的,三萬多塊。要買新車,再加上雜七雜八的手續費,將近六萬塊。我一時可拿不出來。就這錢還大部分是我爸給的。這車讓我拾掇了一個星期,沒大毛病了。」 「行啊,好好跑吧!一是注意交通安全,二是提防車匪歹徒。」 跑了一段路,小杜問:「嫂子走了?」 勝子長出了一口氣:「走了。」 「你們離了?」 「嗯。」 「沒想再成個家?也好照顧你和大姨、貝貝。」 「等等再說吧!我現在還沒緩過勁兒來呢。」 小杜說:「師傅,這事兒你甭愁。像你這三十七八歲,千萬別找結了婚帶個孩子的。要找就找大姑娘,如今姑娘可崇拜你們這個年齡的男人了。又叫什麼『戀父情結』,哈哈!不惑之年的男人有一種成熟的美。比我們這些毛頭小夥還有吸引力哩!哎,師傅,小貞怎麼樣?要跟她說說,估計問題不大。」又說:「我這師姐,人真不錯。成了家,絕對的一個賢妻良母。」勝子道:「別瞎點鴛鴦譜,人家二十七八的大姑娘,能跟咱?再說,她爸見了我,還直叫兄弟哩!」小杜笑了笑,又說:「師傅,我勸你呀,找了物件不要急於成家。一成家就套上了枷鎖。你可以先找個女朋友處著,磨合磨合,行就處下去,不行就分手。別太認真了。咱這男子漢大丈夫,晚上身邊沒個女人真是不行。」 「哼,你小子這是談幾個了?有一個班了吧?」 「嗨,談著玩唄!晚上她坐我的車,陪我說話,她也遊覽市容。不躁得慌。」 「你別喪良心啊!」勝子發出警告。 「這事兒呀,師傅你沒親身體驗。也無所謂喪不喪良心。這是個兩廂情願的事兒。處一段,不想處了,就各人走各人的,拜拜!不像你這個年齡的人,傳統觀念太重了,清規戒律太多。對男女之間的事,看得太神聖。」 「這麼說,禁果吃了不少,深有體會哩!」 「倒也不能說不少了,反正有那麼幾個。原先那個紡織女工,看我下了崗,立刻就跟我拜拜了。剛才走的這個柳兒,嗨,真是像雨像霧又像風。她是個技校生,學市場行銷的,上一個什麼公司剛幹了兩年,公司就讓法院給查封了。我和她,也算是同命相憐吧!剛認識八天,那晚上我拉她轉了三個多小時,到十點半,快要收車了,我說送你回家吧?她卻不願走,就上我那間小屋裡去了。這不認識一個多月,住了十來次了。師傅,反正你現在經商,手裡也有銀子,有錢使得鬼……啊,不對不對,用詞不當,用詞不當,師傅別罵我啊!另外,柳兒住我這兒這事兒,千萬別告訴我老爹,要是他知道了,非揍我不可。」又說:「師傅,你別說,幹了這一個多月的面的司機,我還寫了不少詩哩。特別是跟這個女孩熱戀,更是詩興大發。」 「流氓加才子再加車夫。」勝子冷笑了一聲。 「大概是吧。」十字路口亮起紅燈,小杜停了車。看看前邊,一大串黃「面的」,像遊行似的。「我先掙出車錢來,再掙上兩三萬,就自費出詩集。沒處賣,我就贈送給乘客。誰坐我的車,每人贈一本。我計畫印一萬冊,一萬冊贈完了,估計我也就能掙十幾萬塊錢了。車我也不開了,也下海撲騰撲騰。前天看時報,東北一個農村小夥子二十七八歲,辦了個服裝廠,幾年掙了一千多萬。我就比不上人家?」 「行,有志氣!哎,詩集叫麼名字?」 「《與我同行》,杜希金著。怎麼樣,大哥?」 「什麼杜希金!你們這些現代派鬼詩人,淨起些怪名字,什麼爪哇島、鐵血漢子,咋沒起個非洲鱷、黃鼠狼、眼鏡蛇、北極熊、荷蘭豬、西伯利亞狗的筆名?」 「哎,大哥,你說的這些名字還真不錯,還真能啟發我的靈感哩!回頭就寫一首。」 「那,你乾脆成立個野生動物詩人協會得了。」勝子又問:「哎,廠子情況怎麼樣?」 小杜有點兒詫異:「師傅,你走了這兩個多月,廠裡的事兒一點兒也不知道?」 勝子說:「我管那個幹麼?」 小杜長歎了一聲,說:「師傅,你不知道哇?你走了沒幾天,那個狗娘養的禿驢港商董事長說讓廠裡劃款,買什麼世界上一流的電腦自動控制設備,生產一種什麼暢銷全球的機械配件,婁傳興大筆一揮,乖乖,三百萬塊一傢伙劃到了香港。過了幾天,香港那邊一點兒動靜也沒有。婁禿驢就打電話查問,結果那電話怎麼打也沒人接。這小子覺得不對勁兒了,就找天都市駐港辦事處的人去給查。一查,嗨嗨,明白了!香港根本就沒這個註冊的公司。婁傳興去考察的這個港商的麼本部,是這幫騙子臨時租的房子,電話也是租的。錢騙到手之後,這幫小子就不知上哪兒去了。」 「喲,職工不得鬧翻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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