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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


  「錢廠長這麼個搞法,沒人發現?」

  「讓發現了還行?都是偷偷的。廠裡用車把那個行長老傢伙和蟬兒拉到幾十裡外的一個湖畔招待所,那地方很偏僻,風景又漂亮,神不知鬼不覺。」

  「錢廠長的老婆不干涉他?」

  胡主辦壓低聲說:「錢廠長家在農村。他在村裡蓋了個二層小樓,裝飾得也不錯,還雇了保姆。就是不把老婆孩子接到城裡來。廠裡的事,他老婆一點兒也不知道。再說,他老婆老實得像個棗木疙瘩,就是知道了跟蟬兒的事,也不會管的。」又說,「趙總,你有何副總這麼個美人兒,得充分發揮她的公關作用。哎,你別誤會,這個公關,不一定就是陪床。陪吃陪舞陪說話,就能解決不少問題。男人嘛,唉!特別是五十歲左右的男人,權也有了,錢也有了,孩子也差不多上了大學或就業了。高升也不大可能了。吃不愁,穿不愁。可他們年輕的工夫,正是吃不上穿不上,找不上物件的年月。什麼愛情呀,感情呀,根本談不上。好不容易找上個物件,人家還看不上他,這條件,那條件。春風秋雨,風水流轉,現今倒過來了。嗨嗨,可老婆,都已人老珠黃了。他們就老想補償補償哩!」

  勝子想,幸虧自己跟蟬兒的那事兒也沒做成。她讓那麼多的狗男人給……又給了自己,自己成什麼東西了?再說,要是讓自己染上點兒什麼病,可就更不合算了。

  晚上,劉副廠長在「桃花園」餐室設宴款待勝子、胭兒。胡主辦給勝子遞煙,又請胭兒抽,胭兒忙說:「謝謝!不會。」

  胡主辦說:「女士應該學會抽煙。二郎腿一架,染了紅指甲的細長手指一夾煙,非常有風度。」

  酒後,請二人上了舞廳。廳內已坐了穿短衫短裙的四個女孩,都是路科長事先安排好的。一個女孩主動迎上去,邀請勝子。勝子認出了她就是招待所的那個獨辮服務員。扶著她的細腰跳舞時,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兒。另兩個女孩去邀劉副廠長、路科長。胡主辦不會跳,坐下來,跟一個女孩邊嗑瓜子邊說話。

  當勝子和胭兒跳舞時,悄悄地對她說:「行了,我們的任務完成一半了。」

  舞跳了一陣子,路科長先邀勝子唱京劇,說:「聽說趙總來,我上午專門派人去借了《智取威虎山》的唱盤。這盤上唱段是全的。」

  勝子說:「好!再試試!」就點了李勇奇的唱段《自己的隊伍來到面前》,又問,「請劉廠長唱少劍波的《我們是工農子弟兵》?」

  劉廠長笑道:「我這京劇不行。哎,路科長,你跟趙總合作。」

  勝子又跟胭兒跳了一支《軍港之夜》,自覺有點兒飄飄欲仙。兩人剛坐下,主持人小姐手持話筒道:「下面請天都來的趙總和路科長合作現代京劇……」小姐顯然不太熟悉「文革」中紅極一時的八個樣板戲,忙看了一下手中的紙條,又說,「京劇《智取威虎山》選段。」

  勝子手握麥克風,先說了一句:「獻給劉廠長、路科長、胡先生和在座的各位朋友!」等「過門」響過,深深地運了一口氣,唱道:

  這些兵急人難治病救命……

  第一句剛出口,劉副廠長就帶頭鼓起掌來。

  胭兒也忍不住為他鼓掌。心中暗暗稱奇,這個長得虎頭虎腦看上去粗粗莽莽的人,京劇竟唱得那麼地道!《智取威虎山》最紅火的年月她才兩三歲,長大了只在電視上聽過楊子榮的《打虎上山》,卻沒聽過李勇奇的唱段。勝子的嗓音洪亮有力,底氣很足。胭兒覺得這很像他的性格。

  又噓寒又問暖和氣可親。

  自古來兵匪一家欺壓百姓,

  今日事卻教(哇)人難消疑雲……

  劉副廠長和眾人又是一陣鼓掌。獨辮女孩和另一個小姐跑上來,給勝子、路科長獻花。

  路科長叫了一聲道白:「老鄉!」開口唱道:

  我們是工農子弟兵來到深山,

  要消滅反動派改地換天。

  幾十年鬧革命南北轉戰,

  共產黨毛主席指引我們向前。

  一顆紅星頭上戴,

  革命紅旗掛兩邊。

  紅旗指處烏雲散,

  解放區人民鬥倒地主把身翻。

  人民的軍隊與人民共患難,

  到這裡為的是掃平威虎山!

  眾人一起熱烈鼓掌。

  勝子在掌聲未落時就接下去,激情滿懷地唱道:

  早也盼,晚也盼,望穿雙眼,

  怎知道,今日裡,

  打土匪進深山,

  救窮人,脫苦難,

  自己的隊伍來到面前哪……

  一句長長的拖腔,粗獷洪亮,豪邁奔放,震得舞廳嗡嗡作響。劉副廠長又帶頭鼓起掌來。

  勝子接下去唱:

  親人哪,我不該青紅不分皂白不辨,

  我不該,將親人當仇人羞愧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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