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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她默不作聲,眼睛卻充滿希望地閃亮起來。她相信夏茹溪是有難處才找上她,換句話說,若她不答應,她照樣會去找另一個人。

  她被誘惑了,夏茹溪自然看得出來,於是跟著加了柴把火煽得更旺,"我需要你幫忙,替我出面談成這筆生意。"

  珍梅再笨也明白夏茹溪要她做什麼,她非常理智地看著夏茹溪,"我能得到什麼?"

  "除提成以外,以後你可以留在公司繼續工作,有我的就有你的。"

  "為什麼你會找我?我很可能會給你辦砸。"

  夏茹溪微微一笑,這女孩兒很機靈,也沉得住氣,辦點兒小事應該不難。

  "攤開來講,如果我有能力,不計付出地幫你也沒問題。可我現在也是寄人籬下,自顧不暇,只能拉你進來。如果你信得過我,時間長了以後,我們也會是好姐妹。"

  珍梅眼睛裡浮出一絲詫異,人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眼前的女人不是婊子也不是戲子,說出的話卻更加無情。她轉念又沮喪地想,如果自己能有她一半現實,也不會被男朋友騙得一無所有。也許,跟她相處並不是壞事。想想昨晚她頑皮地戲弄自己跟那個猥瑣的男人,單純得跟個孩子一樣。這個女人複雜得很,是適合跟自己打交道的。

  她也立刻斷定,這女人的童年一定是經歷過非常淒慘的事,才導致她面對著殘酷無情的現實,內心卻始終保存著一份純真。也許,她心裡更希望重生一次,能過上不一樣的童年生活。

  因為她自己就常常這樣幻想。

  珍梅眼神複雜地看著一臉鎮定的夏茹溪,輕輕點了點頭。

  夏茹溪的神色卻變得凝重了些,"這幾天我會把工作上的事情大略地教你一些,至於其他的事,我會安排。你放心,生意談成以後,他絕對不會糾纏你。"

  "糾纏我也不怕,我們這行是高危性質的職業,再大的事都經歷過了,還怕被人糾纏?無論如何,我都要感謝你給我這個機會。你不知道,我早就不想幹了!"她說著臉上漸漸浮現一絲恐懼,"上個星期一個姐妹就死在自己家裡,被一個變態的男人……"她說的時候小腹一陣痙攣,"你不知道,她白死了。員警說那個男人是她從街上拉回來的,根本查不到線索,也破不了案。"她用手捂住了臉,頭垂得低低的。

  夏茹溪震驚得說不出話來,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麼情緒,可怕、後悔、無地自容……她的手還按在珍梅的肩上,卻仿佛是掐著她的脖子。意識到自己的殘忍,她的手也反射性地彈了回來,無意識地搓著膝蓋,像是要把罪惡感都抹乾淨一般。

  "算了,我還是想其他辦法。"她喃喃地說道。

  "不用了。"珍梅抬起頭來,"我不想欠你的人情,就當是一起做事,這樣我心理平衡一些。"

  她們在包廂裡坐了兩個小時,菜幾乎沒動過。夏茹溪用筷子反復地撥著幾根青菜,無論她看向哪裡,眼前總是晃動著比她年輕幾歲的珍梅的姣好面孔。她直覺地感到,獨自活了十幾年,一向只為自己打算的她,往後可能還要顧及到另一個人。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負擔得了多少,只是心頭越來越沉重,沉重得積澱許久的恐懼感又湧了上來。

  夏茹溪把珍梅帶去選了幾套職業裝和休閒裝,又約了髮型設計師給她做頭髮。或許是珍梅一直憧憬著有一份正經的工作,打扮一番後的她煥然一新,倒顯出幾分知性的氣質。她微卷的頭髮襯著一張小麥色的鵝蛋臉,眉角微微上挑,秀挺的鼻樑顯出女性少有的堅韌,淺褐色的眸子散發出柔和的光芒,穿上一套亞麻色的短裙,若不斜著眼睛瞅人的話,便再也看不出絲毫風塵氣息。

  夏茹溪稍有閒暇便跟她講授有關工作方面的經驗,從最初的職能範疇,到文具的採購過程,無不細緻用心。

  兩個女人精神好的時候,公司的燈常常亮一個通宵。即使夏茹溪撐不下去了,珍梅也仍然點著香煙看一堆資料,直到天際泛白。

  這樣的日子如同釀酒。失去生命的穀物經煎熬後,其中蘊含的糖分漸漸轉變成美酒,開始飄散出濃郁的醇香。

  近段時間俞文勤幾乎見不到自己的女朋友,夏茹溪清晨比他早出門,晚上等她等得瞌睡連連,也不見她回來。等得不耐煩了,他也會去夏茹溪的公司,然而夏茹溪沒工夫理他,整晚都跟新聘的員工說些他完全插不上嘴的公事。

  每當這時候,他只能找一台空餘的電腦玩遊戲,心裡卻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怨懟湧上來。他默默地發脾氣,真是邪乎了,女人不在家好好待著,天天忙到那麼晚幹什麼?

  他又像以前一樣跟朋友到處尋樂子,今天打牌,明天泡吧。朋友和其家屬也會問到夏茹溪,起初他還會編些"她工作忙"、"跟朋友約了"之類的理由,到後來一直沒有見到夏茹溪的身影,朋友也似乎明白了,很理解地不再過問。

  人家問的時候,他為了找理由而感到煩躁;人家不問了,在一片同情的目光中,他又覺得自己特別窩囊。

  朋友的妻子此時又推波助瀾,"都不是外人,我也不跟你說見外的話,你家那位的為人真不怎麼樣。你看看我們哪個不是工作忙啊,家也一樣照顧得好好的。女人呀,光漂亮有什麼用?懂事又體貼你才是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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