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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丁文革手裡牽著琛琛的小胖手一起逛菜市場,琛琛腿上包了紗布,走起來一瘸一拐的,就把身子扭來扭去,非要丁文革背著他。丁文革背起他,雙手在屁股後面反剪,還要提著幾個裝滿菜的塑膠袋,一走一晃一敲他的腿。但這種狼狽相很快就改變了,塑膠袋上了孫雪的手裡。孫雪下了班也正買菜回家,於是就碰上了。琛琛一看樂壞了,從丁文革背上就湊到孫雪耳朵上嘀咕幾句什麼話,然後三個人嘻嘻哈哈往家趕。

  琛琛是要孫老師到他家吃飯,沒想到孫老師一口就答應了。丁文革沒有思想準備,窘迫地說:

  「我家亂,別笑話我們就行。」

  「琛琛媽媽呢?都兩年了,我怎麼從沒見他媽媽來接送他?」孫雪小心翼翼地問。

  「媽媽出差了,還沒回來。」琛琛在丁文革背上搶話說。

  「唉,我對象帶初三畢業班,還是班主任,早晨走得早,要帶早自習,晚上回來晚,我就把飯做好了。」丁文革提起徐海燕,臉上立刻驕傲起來。

  「你對象真有福,命好,有你這樣的丈夫。」孫雪心情很複雜地望著他爺兒倆。

  「只是,她出差有10多天了,還沒回來。」丁文革憂心忡忡,孫雪善解人意,沒有再問什麼。

  晚飯很成功,丁文革做慣了,一會兒就把四菜一湯和一鍋米飯擺上桌子。孫雪也不賴,一邊指揮琛琛玩,一邊忙著收拾屋子,兩室一廳的房子在這麼短的時間就「換了人間」,敞亮多了。現在正在教琛琛整理他那些被大卸八塊的玩具。

  丁文革手裡拿了一把筷子從廚房裡一走出來就定在那裡,他得承認,自打結婚起,他家就沒這麼乾淨俐落過。徐海燕天天得找東西,什麼襪子、胸罩、腰帶、衛生巾、鞋墊子,總是找不著或配不成雙,早晨一忙就大呼小叫,跟樓下收酒瓶子的莒縣老頭一唱一合的,連鄰居都知道。特別是生了孩子後,更是地連著床,床連著地,琛琛的小褲子常在廚房裡出現,而做飯的鍋和鏟子又進了臥室,衛生間裡擺著蒸雞蛋羹,據說那是一邊伺候琛琛拉屎一邊餵飯的結果。總之,她將房間功能做了最大程度的混淆,並將房間越住越小,還給丁文革佈置了源源不斷的日常家務作業,丁文革任勞任怨,卻無奈只有十個手指,顧了東顧不了西。

  今天真是換了人間,今天椅子上沒有了眼鏡、「皮卡丘」、橡膠恐龍一類東西,丁文革反而不習慣,連坐也不敢坐了。倒是人家孫雪,大大方方哄琛琛洗手,琛琛也不再發出那種賴唧唧的聲音了,很聽她的話。孫雪像個主婦一樣動手盛飯,嘴裡誇獎丁文革的手藝,把丁文革弄得受寵若驚,像換過來了,到了孫雪家作客。

  吃飯了,丁文革更加不敢動筷子了。因為孫雪對他做的豬耳朵大蒜拌黃瓜讚不絕口,說豬耳朵切得薄,辣得正合適,拌得有滋味,這個菜正是她最愛吃的。琛琛不愛吃菜,但在孫老師的調教下,把炒菠菜吃得滿口盈腮,又把小胳膊掄起來,讓孫老師檢查是不是變成了大力水手波波艾。

  丁文革吃不下飯去了,坐在桌前,舉著筷子沖她們客氣地傻笑,他眼盯著裝豬耳朵的搪瓷飯碗,不知如何下筷子。

  豬耳朵大蒜拌黃瓜是徐海燕和丁文革的大忌,丁文革好幾年都沒敢做這個菜了。

  這事得從平度市郊的葡萄酒莊園說起。琛琛斷奶那年,正是收穫葡萄的季節,徐海霞和袁建華大吵一架後,袁建華為討情人的歡心,邀請徐家姊妹倆去大澤山品葡萄酒。徐海燕自然歡天喜地,孩子暫時由張桂雲照看,丁文革一大早就收拾了一大包好吃的東西陪徐海燕上了麵包車。

  汽車駛進用黑色扁鐵花和原木建成的酒莊大門,遠處山坡上,白色的別墅倒映在一汪碧水中,滿山的葡萄架下,墜著紫紅如水晶的解百納、佳麗釀、赤霞珠;綠如瑪瑙的薏斯琳、莎當妮葡萄掛著貴族式的清霜。別墅前的場院裡,一排高大的橡樹擺動著濃密的枝葉,甩出來悠揚的小提琴的旋律。那是超級小資們正在花天酒地裡舉辦一場浪漫的婚禮。

  「真是鷹冠莊園呐!」

  徐海燕先下了汽車,吸了一口濃香的空氣,就開始大談她最愛看的那部電視連續劇《鷹冠莊園》,徐海燕的慧眼馬上得到了眾人的賞識,她成了品味的象徵。

  燭光品酒會設在地下酒窖裡,十幾隻明晃晃的歐式燭臺將長長的餐桌映得神秘誘人,銀託盤上的嶗山仙桃熠熠生輝。「薏斯琳」、「莎當妮」、「佳美」等佳釀裝在高挑的酒瓶中,在眾多透明潔淨的鬱金香高腳杯簇擁下華貴而高雅,整個酒窖裡蕩漾著橡木桶的清香,如入童話世界。

  在座的有拉大提琴的,有畫油畫的,有詩人,有作家,是一群被稱作不食人間煙火的藝術人類。

  眾人舉起高腳杯在唇邊輕搖,深嗅,慢品,無限陶醉。袁建華輕握住徐海霞的手望著她欲仙欲醉地說:「這不是『薏斯琳』,這是一位窈窕淑女,你只有細細地瞭解她,才會知道她美在何處,應當怎樣去愛她。」說得海霞淚光盈盈。語文教師徐海燕馬上找出了更貼切的比喻,她說啤酒是液體麵包,那麼這些單品種年份葡萄酒就是液體蛋糕。說得眾人紛紛點頭,頻頻碰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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