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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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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桂雲本來胖碩,身子體積大,經過這一收拾,立刻像過年剛接回來的年畫,一貼上牆,屋裡馬上鮮亮刺眼起來。 晚上11點鐘,徐治國一進門又一頭紮進衛生間,張桂雲不聲不響踱到他背後,輕輕拍了他一下,他正刷著牙,一回頭,牙膏噎到嗓子眼裡了,咳嗽不住。 張桂雲站著沒動,看徐治國洗漱完了,就從客廳跟到臥室,一步不離,鎖定徐治國的視線,徐治國終於開口了: 「你今天怎麼了,出什麼洋相?怎麼跟個南山賣大米的似的,像剛從農村上來的。」 張桂雲愣了幾秒鐘,立刻像燙了腳一樣「嗷」地一聲跳出老遠,罵道: 「我是賣大米的,怎麼的?是不是比不上那個長毛騷×,會酸會浪,這麼多年伺候你伺候出賊來了,徐治國,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 罵著罵著,眼淚又流下來了,可不得了了,王芸的化妝品質量低劣,化妝手法又拙劣粗糙,張桂雲的臉一會兒就像淋遍了顏料的日本藝妓。而她叉開腿站著,長裙齊地,又如同一個敦敦實實的麻袋包墩在地上,擋住了徐治國的去路。 徐治國「哼」了一聲,扒拉開她,把門一甩,跑到他母親家睡去了。 張桂雲坐在沙發上放聲大哭,哭了一陣子,看徐治國並沒回來,就開門跑出去,去敲王芸家的門。人家都睡下了,王芸她丈夫一開門也嚇了一跳,眼睛一直盯著她往屋裡讓,王芸打著哈欠給她出主意: 「乾脆把你婆婆接回來一塊住吧,有他老娘在家他還收斂點,也沒法再撒謊說住他媽家了。」 見她還哭,王芸又勸她:「男人就這麼些東西,你老頭有本事當官,你過好日子。我這老頭哪,都快下崗了,整天窩在家裡,三腳踹不出個屁來,打都打不出去,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張桂雲聽著聽著恍然大悟,第二天就把老太太接來住了。 但王芸的主意並不靈,張桂雲覺得自己簡直是引狼入室,徐治國該不回來還是不回來,又有了老太太給他撐腰。而且局面又原地轉回到剛結婚時的情景,老太太疼兒子,張桂雲愛丈夫,兩個女人為爭一個男人的鬥爭越演越烈,張桂雲簡直感覺自己在當妾。 更加不妙的是,徐治國對張桂雲的哭鬧開始麻木,置之不理。張桂雲更不知道怎樣才能栓住她丈夫的心了。最可怕的事來了,徐治國在飯桌上摔了碗,正式提出離婚,張桂雲才渾然醒悟,她男人的心是收不回來了。 大鬧之後,她堅決採取了「鐵姑娘擋車組」的決策:打死也不離,拖也要拖死徐治國和那個騷×。 10年了,這個家裡所有人都變成鬥乏了的困獸,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都可能導致一場惡戰,張桂雲和徐治國的夫妻關係卻10年如一日,絲毫沒有改變。 2 張桂雲到衛生間洗乾淨臉,梳了梳頭,她現在再也不敢小看大女兒徐海霞了。這個29歲的女兒,像被她剛生出來時眯著眼看她的樣子,自己得重新認識她了。 其實,徐海霞也沒有什麼振聾發聵的高論,她盯著她媽收集的罪證,對那張二寸紙條只不過說了一句話: 「這個『同是天涯淪落人』是曲莉莉的丈夫王大偉。」 立時讓張桂雲止回了眼淚,瞪大了眼,她終於找到了比鐵姑娘們高明幾倍的人,一句話就讓她對徐海霞刮目相看。 還是海霞說的對,這些年來,張桂雲和徐治國打也打了,鬧也鬧了,哭也哭了,張桂雲也垮了。她分別去看過心臟內科、神經內科、心理諮詢門診,打過心理熱線,甚至跑到吳家村那邊的精神病院去諮詢過。至於「鐵姑娘擋車組」智囊團提供的「馴夫寶典」等等七十二般變化手段,張桂雲都試過了,可效果是零。 張桂雲的萬年曆上記載著:徐治國當領導的這10年時間裡共回家吃晚飯1372次,平均每星期兩次;性生活半年攤不上一次。她40歲出頭時還在虎狼之年的尾聲,這是什麼樣的夫妻關係? 所以,徐海霞鄭重地告訴她媽:應該和徐治國平心靜氣地坐下來長談一次,10多年了,這樣的溝通可能救死扶傷。 張桂雲的心平靜下來,其實海霞和她說的曲莉莉和徐治國的緋聞張桂雲沒有一樣不知道。 比如,曲莉莉是徐治國下屬企業的宣傳部長,比如,她是業餘作家,出過兩本書,其中一本是寫徐治國帶領全系統扭虧為贏的,書名叫《路在延伸》,沒有書號,內部發行,她就是那時把徐治國採訪到床上的。比如,她有一年利用過年團拜,到徐治國家給老太太拜年,被張桂雲用笤帚掃到了門外。比如,張桂雲從徐治國的傳呼上發現了她家的電話,並在電話裡罵了她一頓。 其它的事,只有一件事是新鮮的,海霞說去年前年的兩屆啤酒節,她分別去曲莉莉那裡給袁建華攬過印刷業務,兩年共給了8萬元錢的業務費。張桂雲忍住火氣,沒有罵她賣家求榮,因為她依稀記得她的金項鍊、金手鐲是海霞孝敬她的,出處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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