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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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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他們打你了?」徐治國摟住他媽抱頭痛哭,徐焦氏警覺地四下望瞭望,把他拖進屋,反鎖大門,在黑影裡從嘴裡吐出件東西。寒光一閃,小心地捧在手心裡,那東西在黑暗裡發出紫色的光芒,熠熠生輝。 徐焦氏舒了口氣,這才哭出聲來:「都燒了,都砸了,都搶了,可讓我怎麼過啊!我的人啊,我現在只剩下你了。」她把金鎖緊緊捂在心口。 徐治國過來安慰她母親:「媽,還有我,你別難過了。」 但徐焦氏捂住心口不放,悲切地說:「這房子是住不得了,你看咱左鄰右舍,許家、林家都遣返回老家了,咱也落不下啊,可怎麼辦啊!」 徐治國看他母親在黑影裡哆嗦著啜泣,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抓住他母親的手說: 「媽,有辦法了,咱不用遣返了。」 第二天,徐氏母子做了兩件對徐家驚天動地的大事。 一件事是收拾小鮑島大雜院的舊房子,果斷地搬了進去,堅決與人民大眾打成一片,至於小樓——被當作霍亂一樣地捨棄了。第二件事是,徐治國在他母親的教導下,到台東正大食品店稱了兩斤核桃酥、兩斤蛋糕、加了大紅貼,紮成點心包,外加4包鈣奶餅乾,在草包裡又塞上兩瓶景芝白乾,蓋上粉紅色的紙。然後,徐焦氏把張桂雲的工作服洗乾淨,板板正正疊好了,裝進包裡。臨出門,還用刨花水仔細抹光了頭髮,別了卡子,給徐治國換上一件卡其布藍青年裝,白塑膠底黑布鞋,打扮整齊,提著點心推開了張桂雲家的大門。 徐焦氏親自出馬來張家提親。 出乎她的意料,張家不但沒有把東西給她從屋裡扔出去,反而按照過年的待客標準炸了花生米、炒了醋溜白菜款待他母子。 張桂雲她父親望著高高大大、一表人才的徐治國笑得直啜小酒,實實在在地說: 「我6個兒(子),就這一個小閨女,閨女願意的事,老的就順著她,我看大國也是有文化的青年,全廠就這麼一個大學生,有文化就懂道理,不會給閨女虧吃。」把個張桂雲羞得臉上紅紅白白,一個勁給她父親使眼色。 當然,徐治國成份不好,想沾張桂雲成份好的光,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過在大喜的氣氛下,不好把這點功利性東西點破。大家客客氣氣,皆大歡喜,下一場酒就吃了喜酒。 徐焦氏將金鎖鄭重地掛在她兒媳婦張桂雲的脖子上,語重心長地說: 「小張啊,咱家是托了你的福,家也抄光了,我也沒有什麼好東西給你,這副金鎖是我這麼多年千方百計藏下來的,這是你公公當年給我置辦的,還給它起了個怪好聽的名字,叫情人鎖,還值幾個錢,以後,這就是咱家的傳家寶了。」 說得張桂雲捧著情人鎖像捧著命根子,當著她婆婆的面,用紅綢子包好了,塞進箱底,又把箱子掛上把銅鎖,這才舒了口氣。 從此,紅衛兵和廠裡的造反派再也不敢提遣返一事,因為張桂雲家三代工人,她爺爺還是1925年日資大康紗廠大罷工的積極分子,再敢動徐家就是存心和勞動人民過不去了。 徐家一場劫難總算躲過了。 …… 徐海霞一直吃驚地盯著曲莉莉,像在聽她編的一個精彩故事,父母的往事,竟從這種身份的女人口裡講出來,連她做女兒的都不知道。這些事百分之百是她父親告訴她的,他是在什麼時候告訴她的?在什麼地方告訴她的?曲莉莉講述的時候,露出一口整齊雪白的牙齒,讓海霞突然間想起了她父親身上那圈啤酒蓋一樣整齊的牙印。他向他的情人講述他和妻子的結合,這個女人不但不吃醋,反而替他妻子說話,替她情敵打抱不平,能達到這樣的境界,什麼樣的女人才能做到? 徐海霞終於明白父親離不開曲莉莉的原因了,而且這個女人使她想起在大學學歐美文學時,曾經讀過小仲馬的一句名言: 「婚姻的鎖鏈是如此沉重,以至於必須靠兩個人才能承擔得起,有時候得靠三個人。」 當時她不明白「靠三個人」的意思,現在曲莉莉給了她最好的注解,這個女人在她自己的需要和三角關係中另兩位元的需要之間找到了某種平衡。這種平衡是張桂雲這種女人一輩子理解不了的,因為她們二人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沒有共同語言,無法溝通。 徐海霞一旦想明白過來,推及到自己和袁建華的尷尬關係,她覺得有必要整理一下思路了,她要重新給自己的未來做個新的選擇。 曲莉莉的確是個了不起的女人,在起身離開酒吧之前,還不忘親熱地拉了拉海霞的胳膊,留給她一句名言:「只要有婚姻,就會有情人。」 徐海霞瞠目結舌。 4 袁建華被徐海霞呼到東部的出租房裡時,已接近黃昏,聽上樓的聲音就知道,袁建華是一蹦三個高跑上來的。 曲莉莉的話像給徐海霞洗了一遍腦,她打心眼兒裡佩服這個女人,在感情面前不迷茫,能把握自己,她要通過自己的實踐驗證她的情人理論,因為曲莉莉的理論給了她重新找回袁建華的理由。 曲莉莉還告訴她:「當一個男人娶了他的情人,情人的位置就出現了新的空缺。」所以,曲莉莉當情人,不當妻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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