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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兩個人,早已看盡世間繁華,選在一個略偏而簡單的地方生活,再合適不過。雖然沒有面朝大海,但是,卻真的是春暖花開,在那樣陽光的氣候中,花花草草的都能存活,他們在那裡養了很多的花花草草。

  他們以為,錦都反貪局的會查到香港,會想到巴黎,會想到紐約,會想到溫哥華,但不會想到這裡,他們以為,他們在這裡會是一對幸福的人。

  但是,他們沒想到,他們背負的是一千萬,逃亡天涯,終有盡頭。

  租了個山頂的三層樓,蒲文買了個摩托,彥西寫起了小說。

  她成了錦都最大的傳奇,她不上MSN,不上QQ,只發郵件,她知道,還有IP這個東西。人們津津樂道著她的故事,猜想,她並沒有遠去,就在錦都一個不為人知的角落。

  三層小樓的佈局是典型的泰式佈局,一樓有一個蓮花池,盛開的蓮花正對著一尊金色的佛,安靜而祥和,彥西經常在那裡,靜靜地祈福,希望自己的父母,家人,能夠平安,自己的罪能夠少一些,這一路,能夠平安地走下去,

  蒲文開了個小店,賣些日常用品,半年了,他們已經會說熟練的說泰語,只是,彥西那雪白的肌膚怎麼也曬不黑。

  開小店是彥西的主意,她有文字可以打發時間,閒時看佛前蓮花,還有養的那些魚,而蒲文,這個在官場上曾經風光無限的人,總的有些事情做才對,她想過平常人的生活,於是拿了兩萬元開了一個十平米的微型超市,相當於國內的幹雜店。

最開始,蒲文是不習慣的,他以前賺錢,可都是大把大把的,十萬十萬的賺,哪象現在,生意好時,能賺個幾百元錢,遇上下雨天之類的冷清天氣,幾十元也是有可能的。

  做這樣的小生意,面對的當然是市井中的普通市民,不管是什麼人,哪怕是只賣一包餐巾紙,蒲文都必須笑臉相迎。

  蒲文是不想做的,但要掩蓋自己的身份,不適應也得適應,他必須要做成一個普通的小生意人。於是,他不停地給自己打氣,強迫自己回到普通人的位置。

  他適應了,彥西也就心寬了,也就比在錦都時長胖了些。

  長胖了些的彥西重新有了另一種風情萬種的姿色,穿著當地人的服飾,喜歡看著日落發呆。

  兩個人,取了很土氣的名字,彥西是顏如玉,蒲文是文昌星,因為不清楚什麼時候能回錦都,或者根本不能回錦都,還有這逃亡路什麼時候能有個盡頭,那五百萬,他們一直小心的用著。

  他們出門,全部擠公共汽車,近一些的,蒲文騎著摩托車,讓彥西感受塵土與陽光,在一面尖叫。他們用簡單的快樂來自己騙自己,掩蓋自己的心慌與無奈。

  付應明學會了發郵件他依然叫她西西,他依然不善於表達,只會說,他公司發展的很好,MBA太難讀,但老師願意讓他抄題,他勉強混了個學位。公司那個重慶建築學院畢業的設計師是個很清秀的女孩子,很大膽地表示喜歡他。但是他除了彥西,誰也不愛,也愛不起。他不管彥西現在在何方,跟誰在一起,他會等著彥西回來,也許會結婚,因為他的父母在催他結婚,但一旦彥西回到他身邊,他就立馬離婚,他這輩子都不會死心,他只愛彥西一個。

  彥西沒有再回付應明的郵件,她真的希望付應明有一個美滿幸福的婚姻。

  陳思宇將她的父母照顧得很好,每週看一次,其實彥西不用交待,他也會去的,兩個人有七年的感情基礎,七年時間,彥西的父母早就將陳思宇當成了親人。他的兒子長的很好,有時候,小倆口忙不過來,就將兒子托給彥西的父母帶著。

  蔡嵐不斷地發些稿子,說彥西不是跟蒲文一起走的,彥西正在創作一部大部頭的傳世之作,需要閉關寫作,她聽彥西說過。

  劉冰冰的郵件最簡單:

  「想你,保重」

  彥西明白,其實她想說的話最多,但卻不知從何說起,有時候文字雖少,但包含的意義卻是異常的多。

  看著郵箱裡的郵件,偶而上錦都線上這樣的本地網站看一下充滿錦都味兒,用錦都方言寫的灌水帖子,彥西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當然,她還會接著記日記,那個跟隨她已經一年多的筆記本還是隨身帶著,看著樓下蓮池的碧波,彥西拿出筆記本,寫著:

  3月18日 晴,泰國,想家想錦都想朋友

  又是一年春天,這個春天卻是在異鄉。蒲文似乎做到了他的承諾,山間的小樓,絕美的風景,平凡的生活,我可以繼續寫我的稿子,他做他的小生意,就差當壚賣酒了,我甚至有了想有個孩子的想法,但蒲文不願意。

  我們不過是一對亡命鴛鴦,他說他是拎著腦袋在玩兒,只希望在生命的最後留一些美好。我不信,為什麼要一份愛情那麼艱難。

  真的希望,我們的愛沒有盡頭。收到許多朋友的郵件,想家想錦都想那些朋友了。雖然我是個為人不恥的婊子,但是朋友依然會接納我,我的名聲還沒那麼糟糕,幸之。

  彥西的日記總是很簡單,她現在根本不敢寫博客,那上面也會顯IP。於是,便只有在筆記本上胡亂地記著。

  隱姓埋名,在異鄉,蒲文是彥西的唯一。

  她與蒲文早已融為一體,什麼東西蒲文都一清二楚,但是,唯有這個筆記本,她不願意拿給蒲文看。她把這個筆記本裹在她最喜歡的一件綠色夏奈爾風衣裡面。

  蒲文還在小店忙碌,她一個人,在家裡將筆記本合上,打開,想,這上面記得東西還真多。如果有一天不在世上了,這筆記本上記得的東西可真的有用。

  她總覺得,自己有一天會從世間消失,因為太過美好,就顯得有些不真實。

彥西發郵件,蒲文也發郵件,蒲文對韓雪倒不十分想念,因為有彥西在一起。以前跟彥西,雖然是情人關係,但從來沒有如此親密的,以夫妻的名義深入瞭解,他發覺,彥西真的是一個很值得愛的女人。

  他想他的兒子,逃亡的這幾個月,他無時無刻不想著自己的兒子。

  兒子會看郵件了,傳了很多照片,兒子長高了,同學們有欺負他的,說他的爸爸是個大貪污犯,兒子的媽媽不得不將他轉學,兒子對新環境有些不大適應。

  「爸爸,你告訴我,你不是貪官。「

  蒲文想親親兒子的小臉,握兒子的小腳丫,這是血濃於水的親情,與他和彥西的愛情是兩回事。

  他以為,事情過了這麼久,錦都的相關部門應該放鬆了警惕,於是,敲敲地找了個公用電話亭給兒子打了電話。

  他忘了,他背負的是一千萬的罪名,一千萬,可以修建上百所希望小學了。

  警方從未有放鬆,這幾個月,香港,巴黎,凡是他可能去的地方,都作了清查,兒子家的電話,一直處於監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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