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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寒冰走進蕭雨濃的辦公室,一臉明朗的笑,鷹似的張開雙臂準備熱烈地擁抱。 蕭雨濃從容地站起來,掛著淡淡的微笑,伸出一隻手。 寒冰尷尬地一笑,收斂雙臂,頹然跌坐在沙發上,仰頭感慨:「這官場的確是摧殘人性的地方。雨濃兄,真看不出曾幾何時你也用沸騰的熱血澆灌過詩壇!」 蕭雨濃淡淡的微笑凝固在臉上:「寒兄永不枯朽的純真讓人肅然起敬,不過,走向成熟是歷史的必然。」 寒冰跳起來擂了蕭雨濃一拳:「別他媽的裝腔作勢了,你光屁股的樣子我見多了。」 蕭雨濃的微笑是永恆的:「猴子老了照樣毛手毛腳毛嘴。直奔主題吧,我能幫什麼忙?」 像一隻拳頭蠕在喉嚨口,寒冰用手揉了揉一臉的苦澀,低喃地說:「身在矮簷下怎敢不低頭,部長大人大慈大悲,派幾員天兵天將救小民於水火之中。」 蕭雨濃定格的微笑被嘴角扯動了一下,露出一絲嘲諷,卻不搭腔。 寒冰的道行自然遜色許多,忙不迭地將一肚子苦水倒了出來。寒冰是臨原市《小草》文學的執行主編。《小草》是從內部傳閱的刊物到全國公開發行的文學期刊,如同草籽在乾涸的土地中孕育生命一樣艱辛。寒冰從大學畢業就一頭紮進《小草》中,用血與汗滋潤著《小草》。《小草》出土了,卻生長在一片貧瘠的土地上:編輯力量薄弱。兩個編輯,其中的一個是工農兵大學生,只有初中文化的底子,連校對都靠不住。而另一個熱衷於創作,晚上精神抖擻,白天萎靡不振,心思根本不在刊物上。稿源枯竭。知名作家看不上眼不肯賜稿,連本刊培養出的有點小名氣的作者都把好稿子往大刊物上投,自由來稿每天不到五件,其中一半是中學生作文。更要命的是地方財政卡脖子不肯在文化事業上投入,使刊物走進惡性循環的怪圈。寒冰接手刊物的時候,財務上已經欠印刷費近萬元。三年主編當下來,全市的企業老總都叫他乞丐主編。老總們個個都是抓蝨子能煉油的高手,不用打聽就明白,在《小草》上做廣告等於拿錢打水漂。印數一千,半數還得進廢品收購站,在這種地方登廣告和瞎子點燈一樣。《小草》在浩瀚的沙漠中苦苦地掙扎著。 蕭雨濃掛著永不凋謝的微笑借寒冰唇焦舌敝之際優雅地說:「這是市場經濟的必然,哪路神仙都得食人間煙火,普降甘露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寒冰苦苦一笑:「在你的眼裡我還是個乞丐。謝謝你在百忙之中聽完我的絮叨,告辭了。」 蕭雨濃的微笑驟然間綻放開來:「寒大主編依然是錚錚鐵骨,當今,這樣的漢子不多見了。好,晚上薄酒一杯為你洗塵。」 寒冰爽朗一笑:「部長大人的鴻門宴,就是賜一杯毒酒,我也要喝。」 安謐接到蕭雨濃的電話時正在整理錄影資料。電視劇部成立將近一年,卻還是個空架子,人員和經費都解決不了,她還得拍電視專題。拍電視專題也不能隨心所欲:抓社會焦點、熱點,要受各種因素的制約,常常夭折於一個電話、一頓酒宴;關注老百姓的喜怒哀樂、搞點有特色的東西,卻又受經費不足的困擾。電視專題常常淪落為老總們塗脂抹粉、樹碑立傳的工具。安謐正在整理的資料就是為一個房地產的老總拍的專題。看著腦滿腸肥的老總春風得意的樣子,安謐就覺著噁心,還有那雙色眯眯的眼睛,仿佛能扒光所有漂亮女人的衣服。安謐真想把這些資料統統消掉。 聽到蕭雨濃的聲音,安謐充滿陰霾的心境頓時晴朗起來,她燦爛地笑著,捂著話筒悄聲說:「饞貓,又聞到腥味兒啦?」和蕭雨濃說這種帶著幾分色情味道的話,雖然和她的淑女身份極不相稱,但安謐覺著特刺激,特能宣洩情感,比那些纏綿的情話濃烈、坦蕩、真摯、夠味兒。 蕭雨濃隱隱感到燥熱,安謐富有磁性的聲音一下就能喚醒他的欲望。他討厭矯揉造做的女人,他也憎惡那個裝腔作勢的自己,多年的修煉使他已經習慣於循規蹈矩,習慣於做個契可夫筆下的套中人。而安謐是惟一能將他的外衣剝得精光,現出一個本真的他的女人。蕭雨濃穩了穩神兒,把他要請寒冰吃飯的事告訴安謐。 安謐說:「這事用不著跟我請假。」 蕭雨濃詭秘地一笑說:「寒冰不是你心中的偶像嗎,你應該不請自到,前來跪拜的。」 安謐說:「我怎麼聞到一股陳醋味兒!」突然她想起艾婷婷。寒冰的詩作是艾婷婷推薦給她的,艾婷婷朗讀寒冰的詩時那副眉飛色舞的神態至今還清晰地印在她的腦海中,她的眼波中蕩漾著清純、渴慕的漣漪,紅唇白齒間蹦跳出的音符飽含著斑斕的色彩。安謐對蕭雨濃說,她想請艾婷婷一塊兒參加,就是今天清晨坐在她家門口的那個女孩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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