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書商 > |
| 八 |
|
|
從黑暗的小巷子走上燈光璀璨的大街,艾婷婷說,再走走吧。安謐明白她的心還沒有完全復位,接過她手中的箱子,想找個分散她陰鬱情緒的話題,卻又擔心觸痛她脆弱的神經,只好選擇了沉默。 艾婷婷揀起一片金黃的樹葉,樹葉柔柔的,似乎流動著生命的漿液。艾婷婷將樹葉在掌心中撫平,思緒和樹葉上的脈絡一樣清晰起來,有意無意地將話題扯到安謐的身上,她低喃地說:「安姐,有句話一直梗在我心上,不說出來,我憋得難受。」 安謐噘嘴吹散垂在額前的頭髮,不經意地說:「我知道,你是想說蕭雨濃。其實你都看到了,確實是那麼回事。我愛他,愛得很深。」 「他呢,也像你愛他那樣深?」 「愛情不是交易,不需要對等。不過我覺得他的心裡裝著我,這就足夠了。」 艾婷婷從局促中解放出來,坦誠地說:「我覺得他不配。」 「為什麼?」 「憑我的直覺。你也說過,女人的直覺往往是最準確無誤的。」 「但是,我也是憑直覺愛上他的。當然,直覺的產生也有個過程。我會把這一切都告訴你的。」 一位哲學家曾斷言,女人間沒有真正的友誼,只有妒忌,特別是漂亮的女人之間。安謐和艾婷婷卻是一個例外。兩人是在三年前的一次筆會上相識的,同住在一個屋,四目相對便同時開口說,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同在一座城市生活,偶遇的機會是存在的,況且安謐是導演,電視上露過臉,記住這張漂亮的臉蛋並不困難,但艾婷婷幾乎和電視無緣,家裡的電視定格在中央五頻道,是許建國的專利,習慣了,艾婷婷也懶得和他理論,她能安靜地守住寫字臺那方小天地也就滿足了。所以在電視上和安謐謀面的機遇等於零。但她的確熟悉這張臉,大約是久已存在腦海中的一張彩繪,興許就是緣。而安謐也有同感。細細辨認,要不是髮型不同,艾婷婷的皮膚白皙一些,兩人真有點相像,特別是那雙眼睛像是複製出來的。安謐說,咱倆前世一定是對兒親姐妹,現在又把緣續上了。安謐長艾婷婷八歲,艾婷婷便稱她姐。兩人性格迥異:安謐熱烈時如火,冷峭時如冰;艾婷婷外表如小家碧玉一般,玲瓏剔透,嫺靜柔弱,骨子裡卻滲透著剛烈。安謐說:咱倆還不如把名兒換一下。那時,艾婷婷正在熱戀之中,許建國以軍人的執著,頑強地向艾婷婷發起攻擊,他的英武、豪邁,咬定青山不放鬆的氣概,深深地吸引著她,感動著她。依偎在他的懷中,傾聽著他鏗鏘的心跳,她感受到泰山般的安穩。安謐對許建國卻不以為然,她說許建國是沒淬過火的鋼,硬而不韌,而且受文化貧瘠的制約,頑強堅守著大男子主義的王朝,一旦神廟坍塌,便將是世界末日。艾婷婷說,你適於做哲學家,而我只希望築個溫馨的巢,做個賢妻良母。艾婷婷請她描述一下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安謐說:奶油歌星們甜得讓人起膩;電影明星的花心讓人生厭;高倉健的冷峻,寒得令人冰心;醜星們的幽默,矯揉造作、油嘴滑舌得讓人倒胃口;暴發戶們讓金錢把骨頭都熏黑了;官僚們的權欲膨脹得比核聚變還令人生畏。我的白馬王子大概尚在母體中孕育。艾婷婷笑得眼淚都開了花。 艾婷婷想起這段對話,臉上浮出一絲笑意,看了安謐一眼,小心翼翼地問:「他是個負責任的男人嗎?」 安謐坦然地說:「我自己為自己負責。」看著沉默的艾婷婷,安謐笑了,「其實我心裡也很矛盾,畢竟是個女人,是亞當身上抽下的肋骨做成的女人,同樣渴求在烈日炎炎下能有一棵大樹為我撐起一片綠蔭。但我不敢奢求,期望愈高,失望會愈加殘酷。所以我只希望今天是充實的。說說你對他的看法吧。」 艾婷婷遲疑片刻猶豫地說:「我看不出哪一個是真實的他。政治家們都是戴著面具的,白臉兒的未必都是曹操,紅臉兒的未必就是關公。」 安謐淡淡一笑,說:「我也一樣常常看不透他。不過,生命就是一場豪賭,贏家畢竟是少數,把輸贏看淡一些,活著會輕鬆點兒。」 艾婷婷沒有想到,安謐的心靈負荷同樣沉甸甸的。 安謐突然轉了話題,問她對寒冰的印象怎麼樣。 艾婷婷脫口而出:「寒老師和我想像中的不一樣。」 安謐笑了:「不那麼偉岸、瀟灑、熱情澎湃、魅力四射,有點兒失望,是吧?」 艾婷婷說:「也不儘然。真實和想像雖然有距離,但可以互補。」 安謐問:「互補的結果呢,是更加完美,還是突出了缺陷?」 艾婷婷詭秘地一笑:「難道必須是非此即彼?」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