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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胡寶山和三位酒足飯飽之後,提議去洗桑拿,歐陽天、劉學養同聲附和,不容寒冰拒絕,三個人連拉帶拽把他拖上了汽車,直奔大都會桑拿浴室。

  浴室中的名堂真不少。寒冰被胡寶山強行推搡著進了一間名曰「小洞天」的按摩室,尚未熟悉環境,就有一位濃裝豔抹的小姐走了進來。小姐問,先生需要什麼服務。寒冰想,既來之,則安之,權當體驗生活吧。於是就問,有什麼服務。小姐媚笑道,先生需要什麼就可以服務什麼,全方位的服務。寒冰說,你具體介紹一下。小姐看出這位先生不大熟悉門道,便拘謹地介紹說,有泰式按摩、日式按摩、美式按摩、保健按摩,美式按摩最舒服,價格也最高。寒冰對聊天比對按摩感興趣,但發現小姐對他已產生警覺,不便再聊下去,於是選擇了普通的保健按摩。

  這時從隔壁隱約傳來小姐的呻吟和男人粗重的喘息聲,寒冰才明白過來所謂全方位的服務包含著什麼內容,雖也曾有過這方面的聯想,但等真正認識到這裡無異於妓院的時候,他立刻感到不大自在,如芒刺在背,再也躺不住了,起身簽了單,像做鬼似的,悄然溜出按摩室,進了休息大廳,仰躺在沙發上,心依然不安分地狂跳著,環顧四周,除了服務員,僅有兩三個閉著眼睛休息的客人,心裡才稍稍塌實了些,向服務員要了一盒煙,點燃一支,不禁又浮想聯翩,倘若恰恰撞在員警的槍口上,自己半裸著身子,暴露在新聞媒體的聚光燈下,那可真是有口難辯了。正想到膽寒之處,肩頭驀地落下一隻手,寒冰驚得差點跳了起來。回頭一看,是胡寶山笑眯眯的臉。胡寶山問,感覺怎麼樣。寒冰一肚子火險些噴了出來,強忍著,沒搭理他。胡寶山有些疑惑,想接著問,歐陽天和劉學養已接踵走了出來,兩人滿臉的容光煥發,拍著胡寶山的肩,會心一笑,舒坦地跌坐在沙發上,點燃煙,眯著眼,似乎沉浸在回味中。

  送走了歐陽天和劉學養,胡寶山把寒冰單獨約到他的辦公室,打開保險櫃,拿出一個牛皮紙裹著的包,推到寒冰的面前,說:「這是兩期刊物的錢,我提前付清了,不說廢話,你講義氣,我也夠哥們兒,你點一點。」

  寒冰觸著紙包,手有些顫抖,迫不及待地想打開它,卻止住了。這的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竟讓他有些感動,想說點什麼,嘴唇卻封死了。

  胡寶山又掏出二百元拍在桌面上,說:「這是泡妞兒省下的錢,收起吧。」

  寒冰笑了:「你別拿我尋開心就行了,這錢你自己留著吧。」

  胡寶山說:「我就佩服你這種有骨頭的人,你是我的兄長,今後有什麼事只管吩咐。」

  寒冰回到招待所,看見艾婷婷屋裡燈還亮著,猶豫片刻,還是敲門問她,睡了沒有。艾婷婷把門打開了,一臉的陰沉,讓寒冰進了屋。寒冰沉浸在喜悅之中,並未注意到艾婷婷情緒的變化,把牛皮紙包從懷裡掏出,拍在茶几上,得意地說:「你數數,這是二萬塊錢,胡寶山痛痛快快地把款一次付清了。」

  艾婷婷沒動那個包,目光直直地盯在寒冰的臉上,像要在他的眼裡讀出什麼。

  寒冰這才有所覺察,笑著問她:「哪塊兒雲彩把太陽遮住了,不會馬上就來場暴風雨吧。」

  艾婷婷終於憋不住,酸酸地譏嘲道:「酣暢淋漓地瀟灑了一把,到這會兒還餘興未盡吧。」

  寒冰醒悟過來,臉上立刻像火燎過一般熱辣辣的,尷尬地笑了笑:「嗨,差點上了賊船,虧得回頭是岸了。」

  艾婷婷不依不饒地問:「恐怕沒這麼清白吧。」

  寒冰有些急了,話也有些結巴:「我,我好歹也是個黨員嗎。」

  艾婷婷說:「党裡的腐敗分子幹起壞事來更肆無忌憚。」

  寒冰哭笑不得,仰天長歎一聲:「毛主席他老人家在天之靈還盯著我呢。」

  艾婷婷突然覺得自己挺可笑,她有什麼資格盤問寒冰,倒像是人家的老婆一樣,臉上倏地一熱,把話題扯開了,說:「胡寶山怎麼一下子變了個人。」

  寒冰長籲一口氣,輕鬆了許多,調侃道:「大概是被我的人格魅力征服了吧。」

  艾婷婷臉上露出暖色,總算多雲轉晴了:「寒老師的人格有如此大的威懾力我還真沒發現,還是有一點自知之明好,別讓人家賣了,還要幫人家數錢。」

  寒冰一下子不塌實了,急忙把牛皮紙打開,讓艾婷婷快幫他點錢。錢點清了,一分不少。寒冰還不放心,又拿起鈔票對著燈光一張張照,什麼毛病也沒找出來,癡癡地有些發呆。

  艾婷婷笑了,說:「對自己的人格魅力失去信心啦。」

  寒冰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掛起一絲苦笑,低喃道:「我最缺乏的就是自信心,屢屢的失敗早讓我挺不直腰杆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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