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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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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婷婷點點頭,主動拿起打火機,為寒冰點燃煙。她覺得自己有點不擇手段,但好奇心像伊甸園的蛇一樣誘惑著她,她渴望從裡到外瞭解面前的亞當。 寒冰吸了一口,又堅決地把它掐滅了。他說:「我是個健康成熟的男人,我有那方面的要求。但她的雌性荷爾蒙卻似乎被那場大火燒成灰燼了,她一直是被動的,而且有時很痛苦。我常常感覺是在姦污她,我為自己卑劣的欲望感到羞愧。日子久了,我的獸性也淡漠了。這一點她非常感激我,甚至有些歉疚感。」他看了艾婷婷一眼,眼神中,欲望之火閃電般地掠過,倏地熄滅了。他重新點燃煙,放進嘴裡時,夾煙的手指顫慄著,幾乎讓煙頭燙著鼻尖。他猛吸了幾口,一絲不吐地把煙吞進肚裡,許久,鼻孔中才泄出淡淡的青煙。 他說了下去:「她是個喜歡和別人交流的人,那是她的天性。她能在買菜的時候,和攤主聊半個小時。附近,釘鞋的,修自行車的,看大門的,擺攤兒的,都和她熟。這大概和她的工作性質也有關係。但她選擇的交流物件卻很有限。在單位,她不苟言笑,和同事交談,像對待她的頭髮一樣,理得順順當當,不容許一根亂髮跳出來。有一次,因為一件家庭瑣事,我們之間發生了冷戰,一個星期沒說一句話,最終,她屈服了。 她用罕見的眼淚開道,傾訴出她做人的艱辛,這也是近二十年的夫妻生活中,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唯一一次真正的交流。她說,你不瞭解我,也根本不想瞭解我,當然,我把自己緊緊地包裹起來,也不想裸露傷殘的心。那場火毀了我的容,其實,受傷最重的是我的心。容貌對女人來說就是生命。女為悅己者容,女人的本質意義就是一朵花,失去豔麗,沒有芬芳,凋謝的花即使苟且活著,也沒有任何意義了。整容之前,我的腦子裡盤旋著一個念頭,就是——死。鳳凰涅盤,美麗的鳳凰投身火中,期盼著昇華出更加輝煌壯麗的生命。我多麼希望自己就是那只鳳凰。我甚至羡慕那些犧牲在烈火中的戰友。 整容給了我一些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氣,我才沒把自己的生命毀掉。但心靈的傷痛是永遠無法癒合的。你的出現,你的情詩,你幻覺中產生的浪漫的愛,是塗在我心靈傷口上的清涼劑,它使我暫時忘卻了痛苦,我感受到陽光的燦爛,生命的珍貴。我開始相信,女人的生命價值不單單體現在容顏上,女人也應該追求事業的輝煌,女人和男人是同等意義上的人。我清清楚楚地知道,你早已不把我當女人看待了,我們只是假面舞會中的一對臨時舞伴兒,假如沒有兒子,我們早已是陌路人了。 我認真地告訴你,當你需要自由的那一天,我決不會給你戴枷鎖!」 寒冰把快要燃到盡頭的煙蒂舉起來,湊到距眼睛很近的地方仔細辨認了一下,仿佛在辨別真偽,抑或是研究它還有沒有可利用的價值,然後果決地把它含在嘴裡,貪婪地吸了一口,丟在地上,用腳擰滅了。他繼續說了下去:「這是李嘯鳴埋藏在內心深處的人生總結,每一個字都是蘸著血淚打磨出來的。別人無法體驗,也沒必要評價它的對與錯。從那以後,我們很少再為家庭瑣事產生爭吵、對峙,但再也沒有過深刻的交流,真正做到了相敬如賓。相敬如賓這個詞如果真是夫妻頭上的一頂桂冠,那可太殘酷了。真到了這個份兒上,夫妻的緣分就算盡了。」 艾婷婷突發天真地問道:「她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可憐?」 寒冰思索了一下,說:「曾經有過。但從她當上副書記,兒子考上重點高中以後,這種感覺就蕩然無存了。她事業有成,還是個成功的母親,也是孝敬父母的女兒。她的父母為她感到自豪。」 「那你呢?」艾婷婷的聲音突然提高了,連她自己都吃了一驚,下意識地抬手掩在嘴邊。 寒冰沒有回答,彎腰把煙頭揀起來,丟進牆角的紙簍裡,四處搜尋了一下,沒找到合適的東西,順手從兜裡掏出揉成團的稿紙,把地上煙頭留下的黑漬擦乾淨。直起腰,把話頭岔開了,「說說你的北京之行吧,那個劉學養打沒打你的歪主意?」 艾婷婷還沉浸在思索中,一時沒聽清寒冰問什麼,漠然地問:「你說什麼?」又很快回味過來,眼裡閃爍出狡黠,不經意地說,「想收穫,就得付出代價,尤其在商品社會。」說著,拿出一本通訊錄放在寒冰的面前,「這是劉學養的秘密聯絡點,覆蓋全國,我覺得對我們將來很有用。」艾婷婷一副女特工神情,得意中透著嫵媚,慵懶地看著寒冰。 寒冰有些起急,把通訊錄一掌掃在地上,想說什麼,卻找不到合適的詞,轉了一圈,頹然坐在床上,摸索著,想抽煙,又忍住了。 艾婷婷憋不住,噴出得意的笑,煥發的青春光芒四射。寒冰醒悟過來,陷入窘境,自嘲道:「更年期綜合症。男人和女人一樣,一過四十,生理和心理都不大健康。」說著把通訊錄揀起來,翻著看了看,說:「和歐陽天在一起的時候,我也想把他的通訊錄搞到手,但絞盡腦汁也得逞不了。你卻輕而易舉地把它拿到了手,佩服,佩服。」 艾婷婷說:「還有更讓你掉眼珠子的事。喏,這是兩期的稿件,請主編大人過目一下。」 寒冰把稿件翻閱了一遍,瞠目結舌,不知說什麼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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