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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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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警官緊緊地握著水淼淼的手,說:「我以為這是一場落了幕的戲,看來我已經在你的心目中佔據了一席之地。我叫邱天。」 水淼淼說:「好名字,收穫的季節。但願你永遠是金色的。」 和邱天分手後,水淼淼的心境完全被蔚藍的色彩彌漫,間或有雲彩飄過,也是那種沒有星點雨絲的白雲。做一個漂亮的女人真好!她的腦子裡浮出邱天的面孔:臉上還留著稚嫩的影子,心智卻有了金黃色的成熟;烏亮的眸子閃爍著聰慧,也不乏狡黠;在她的面前玩點小聰明,卻透著天真無邪。明晃晃的太陽高懸著,灑下一股股灼人的熱浪。水淼淼的心裡卻撐起一片綠蔭,清清爽爽的,似乎有微波蕩漾,生出近乎是愛的漣漪。她想,五分鐘之後,邱天一定會給她打電話的,就把手機開通了。幾乎就在同時,手機響了,憑著直覺,她認定是邱天,風情萬種地「喂」了一聲。回應她的卻是令她生厭的胡寶山的沙啞的聲音。 胡寶山說:「你沒事吧?」 水淼淼慵懶地說:「你是不是盼著我有事。」 胡寶山說:「沒事就好。有人造謠說,咱的書店燒了,急得我七竅生煙。我恨不得馬上就飛回去。看來,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佛爺保佑著咱們呢。」 水淼淼說:「可惜佛爺打了會兒瞌睡,一不留神,書店還真的讓火燒了。燒得乾乾淨淨,連一本書都沒留下。」 胡寶山說:「你是說笑話吧。」 水淼淼說:「別裝傻充愣了,你心裡最明白。」 胡寶山說:「我裝什麼傻?別忘了那書店也是我的命根子。」 水淼淼說:「狐狸的尾巴終於露出來了吧。說吧,你還想幹什麼,姑奶奶等著看熱鬧呢。」 胡寶山說:「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思開玩笑。你等著,我馬上就飛回去。哎,咱的帳本還在不在?」 一句話點醒了水淼淼,她立刻斷了電話,撥通了書店會計小尚的電話。 小尚說,書店的帳本雖然在保險箱裡鎖著,損失不大,但已經沒多大用處了。水淼淼問,賬上還有多少錢。小尚說,胡總去北京前提了五十萬現金,賬上已經沒有多少錢了。水淼淼罵了句粗話,把電話關掉了。看來,這一切都是胡寶山蓄謀已久的,幹得天衣無縫,讓水淼淼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來。兜了一個大圈子,水淼淼又重新回到一無所有的境地了。胡寶山的如意算盤上的每一個珠子都恰到好處地落在精心安置的位置上,一個小女子能跑得出如來佛的手心嗎。 手機又響了,水淼淼無心接它,它卻響得執著,誓不甘休的樣子。水淼淼只好妥協,聽聲音卻是陌生的,剛想關掉,那邊傳來笑聲,笑聲悅耳,終於辨認出是邱天。水淼淼心頭的陰霾撥開一道縫,一縷陽光灑進來,把埂在心頭的冰塊融化了一些,一滴滴水珠便滲漏在眼眶中,連聲音都涼絲絲的,澀澀巴巴的,像是被冰碴子劃過一樣。 邱天說:「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有沒有興趣聽彙報?」 水淼淼無精打采地說:「沒有。」 邱天說:「怎麼一會兒的工夫就晴轉多雲了?」 水淼淼說:「天有不測風雲。」 邱天說:「你沒必要跟我藏著掖著,說吧。你就是不說,我也猜得到,書店那邊又有新情況了。你放心,即使你打算放棄,我也絕不會善罷甘休,我一定要把書店的事搞個水落石出。」 水淼淼說:「僅僅是為了我嗎?」 邱天說:「我還是個刑警。」 水淼淼說:「把你的重要事說出來吧。」 邱天說:「我想時機還不大成熟。你還有什麼想對我說的?」 水淼淼說:「沒有。」 邱天遲疑了片刻,說:「那好吧,再見。」 水淼淼突然感到噁心,一股酸水呼地湧到口腔,險些吐了出來。她定了定神,返回飯店,進了衛生間,捧著清涼的水,洗了把臉。抬頭看到鏡子裡的她,臉色是蒼白的。一個念頭在她的腦海裡倏地膨脹開來,要把腦子撐裂似的,她險些喊了出來,我懷孕了。她立刻直奔醫院。化驗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是陽性。把水淼淼最後的一點點僥倖心理無情地碾成粉劑,隨著被撕碎的化驗單丟棄在垃圾箱裡,散亂的思緒如被烈日蒸發的地氣若隱若現。她走得筋骨酥軟,連悲傷都是呆滯的,輕盈得沒有分量。 她第一次感到游離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外,孤獨無助。街心的噴泉被人群像柵欄一樣密密匝匝地圍著,水淼淼駐足看了一會兒,發現一處空檔,像是特意為她留出來的,便坐下了。水珠揚揚灑灑地落在她的臉上身上,清爽一絲一絲地竄進她的毛孔,血液潺潺地流動起來,思緒也隨之活泛了。她想這孩子一定是歐陽天的,那數日的瘋狂,儘管其中摻雜著許多的不和諧的音符,並不那麼情意綿綿,卻也是昏天黑地的歡樂,忘乎所以的暢快。但她卻沒有想到,這一場風花雪月會結出苦澀的果實。 歐陽天已離她而去,也許還有邂逅的機會,但他已是一片羽毛,一朵雲彩。既然是苦澀,她當然不會等待收穫,這粒種子自然要消滅在萌芽之中。消滅就要經歷痛楚,受傷的不單單是肉體,還有心靈。想想那無端的痛楚,雖然短暫,卻也肯定鏤心銘骨,而且痛得毫無價值,實在是太慘了。 胡寶山沒有想到,水淼淼會到機場接他,笑盈盈的,容光煥發的,像是從夢境中走來。同行的劉學養擂了胡寶山一拳,說:「你他媽的是不是想拿我尋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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