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不嫁(21)_甄一遙

二十一

　　上班第一天的晨會前，程子軒向大家介紹一冰，特別強調她工作的上家公司是做文化交流的外企。一冰當時有些疑惑，因為她投簡歷的時候明明記得這家公司登記的是在加拿大註冊成立的，既然都是外企，這有什麼值得強調的。晨會主要是佈置下一階段的工作，一冰面試時參觀過專案，覺得社區做得還不錯，像個公園，廣告打的也是"江北水鄉"。這次會議一冰對程子軒的發言印象頗深。

　　程子軒說："我們的專案雖然在社區規劃，比如景觀、會所功能、戶型等方面有很大優勢，但是在北京，打山水牌的項目有很多。今年的市場不容樂觀，七、八、九三個月，奧運會和殘奧會期間政府要求五環以內所有專案都必須停工，這首先對我們按時交房是一個考驗；其次這三個月裡大家的注意力會放在奧運會上，中國畢竟是第一次辦奧運，又是所謂的"百年奧運"，多數人都不會關注樓市。現在離奧運還有三個多月，不到四個月，這期間市場的期望值應該還是很高的，但奧運會期間和之後會怎樣，這個誰都不敢預測，所以我們的房子，一定要抓住三到六月這四個月時間，快速銷售，實現快速回款。"

　　一冰自己對房地產行業可謂一無所知，僅有的一點印象就是若水告訴她現在買房太貴，不划算，等過了奧運可能就降價了。而程子軒有理有據的分析讓一冰信服，她第一印象覺得這個男人是個很有思想的人，一冰沒有意識到，程子軒這個四十歲男人的成熟，很能吸引三十歲的她。

　　幾天後，程子軒給一冰拉了一張表單，裡面明確寫著對她每項工作的要求，比如所有需要簽發的檔要瞭解事件的來龍去脈，每天的工作安排事先要排出輕重緩急，等等，一冰覺得自己的頭都大了。正坐在那裡不知工作從何開始，手機響起來，是魏東方。魏東方用英文問她週末可有時間，請她在國家大劇院看芭蕾舞劇《紅色娘子軍》。一冰正煩著，魏東方還講英語，一冰心裡有點反感，可一聽是國家大劇院，痛痛快快地答應了。

　　將近中午，程子軒吩咐一冰叫上企劃部的負責人同他一起去售樓處開現場會。企劃、銷售是程子軒分管的主要部門，上了這幾天班後，每天和這兩個部門一起開會，一冰都要旁聽，所以和他們先熟悉了。一冰發現企劃部有一個小男生，每天都是西服革履，身材微胖，腦袋長的圓圓的，個子不高，看上去卻很健壯，他們叫他肖雷。銷售部的女孩子都愛和他開玩笑，有時還摸他的頭髮，打他，他總是笑眯眯的樣子，脾氣特別好，那些女孩有時說出的話一冰聽了都覺得臉紅，但他從來都沒生過氣。他幾乎每天開會前都和女孩們分零食，前幾天是棒棒糖、薩其瑪、花生、果凍，這幾天每天都在分食餃子，一冰也吃到過幾個。

　　一天早上，一冰拿著程子軒的茶杯先進了會議室，大家都已經到齊了，

　　不過還在分餃子，肖雷見一冰進來，馬上把飯盒遞到她面前。一冰拈了一個放進嘴裡，問："你包的？"肖雷紅了臉："也不常包，要有時間又有心情的時候。"這個回答把一冰逗樂了，心想，還是一挺酸的文藝青年！會後，肖雷紅著臉問一冰要MSN，一冰給了他。回到辦公室肖雷的資訊

　　傳過來，一冰加他為好友，他的網名叫"孤獨的雲"，簽名：一見鍾情。在一冰眼裡，肖雷是個稚氣未脫的男生，她看到這個簽名就笑了，很想逗逗他，問問是和誰一見鍾情，可是畢竟只說過一句話，沒好意思問。

　　下班前企劃部的秘書給一冰打電話，約她和銷售部、企劃部的同事一起去唱歌。一冰也想和大家儘快熟起來，爽快地答應了。

　　KTV裡大家先取了自助餐，一冰吃了幾口，男同事們要了啤酒開始喝，有幾個迫不及待地開唱了。有人要肖雷喝酒，肖雷推辭了一會兒，兩杯啤酒喝下去，唱了一首《百花深處》，聲音還挺渾厚的。過了一會兒，一冰發現，肖雷睡著了，就在嘈雜的包間裡，暗淡的燈光下，他面色紅潤，像個嬰兒。

　　一冰對旁邊一個同事說："你看肖雷睡的，像個乖小孩兒。"

　　"他酒精過敏，這些男的真不地道，還非灌他。"

　　"是嗎？那不會有危險吧！"一冰有些緊張。

　　"兩杯啤酒應該沒事，要是白酒就完了。"

　　一冰開始覺得這個男孩很有趣，單純而溫和，單純恐怕是他最大的優點，據說家世也很好，在湖南有些背景，家裡有公司，但是他不願意這麼年輕就拴在家裡，獨自一人跑到北京來，家裡隨後給他買了房子、車子。

　　一冰想：世上還真有這麼好命的人。

　　週末下了班，一冰乘地鐵去國家大劇院，一路上魏東方發了幾個短信，告訴一冰在天安門西下車，B口出站，一上來就是國家大劇院的正門。魏東方站在劇院門口等她，西裝筆挺，毛呢大衣，無框眼鏡，皮鞋擦得一塵不染，一冰心裡說：還真有海歸的派頭。魏東方笑著迎上來，帶她進入劇院，檢票、安檢，從正門的通道一直向裡走，頭頂上的鋼骨架之外，透明玻璃的穹頂之上是波動的水面，天氣冷了，水面上結了薄薄的一層冰。

　　魏東方看了下腕表："時間還早，我帶你參觀一下。"

　　從滾梯上到二層，魏東方帶著一冰轉了一圈，這個著名的鳥蛋一半是透明的，一半是木質窄板做穹頂的，透明的部分能夠看到人民大會堂，還有遠處的中南海，以及近處環繞鳥蛋一圈的水面。在靠近咖啡廳一側，有兩個長條形座位可以坐下來看著外面的水，一個是皮質座位，一個是長木板條拼接的，魏東方介紹說："這是設計師保羅·安德魯給自己留的座位，法國人。"

　　"是嗎？"一冰立即坐下來，"這個設計師很有意思。"

　　魏東方拿出相機："來，我給你拍幾張照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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