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不嫁(33)_甄一遙

三十三

　　可是沒一會兒，牧迪就開始焦慮："我們現在什麼都沒有，生活也不穩定，最重要的是，你父母並不同意我們在一起，這個時候要孩子，太不是時候了。"

　　若水覺得他說的不是沒有道理，於是聽從了牧迪的意見，去醫院準備打掉孩子。當醫生告訴她是雙胞胎時，她猶豫了。牧迪也沒有想到是雙胞胎，醫生給了他們考慮的時間。若水不知所措，兩個人既沒有房子也沒有結婚，一切都不穩定。從她自己的角度講，她也沒有做好當母親的準備，更重要的是她覺得自己還是個孩子，完全不具備教育孩子的能力。生孩子容易，教育孩子卻是個課題。可是，雙胞胎，懷一對雙胞胎的幾率是多少？除此之外還有恐懼，這是若水第一次懷孕，她知道女人流產後對身體損傷特別大，牧迪有一個大學同學就是在墮胎三次後被醫生宣佈再也不能懷孕了。

　　牧迪的態度堅定而沒有餘地，他始終強調作為父親，如果不能給孩子一個很好的環境，寧可不要孩子。這個社會競爭激烈，父母應對孩子負責，而不是隨便地把他們生下來，像養小貓、小狗那樣讓他們隨意長大。他要給他們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生活和最好的未來。若水相信牧迪的話是真誠的，她也能夠理解，男人，尤其是未曾做過父親的男人，孩子對於他們更多的是責任，而不是情感，他們很難站在女人的角度考慮。若水也試圖說服牧迪，但他始終態度堅決，到後來甚至發展為反感。若水不想因為這件事讓兩個人的關係陷入僵局，畢竟他們還有大把的時間，還有機會。

　　最終，若水又回到了醫院，雖然她猶疑。那種疼痛她一輩子也忘不了，疼痛讓她後悔，甚至讓她恨牧迪，也痛恨上床這件事。手術那天，牧迪等在手術室門外，疼痛讓她幾乎無法站立，當她從手術臺上下來時，護士讓她坐在輪椅上，若水在觀察室躺了很久。牧迪握著她的手，不停地安慰，若水的淚水靜靜地滑過面頰，滴在枕上。其實她特別想抽回自己的手，她想讓他走開，可是她已經虛弱得無力那樣做了。尤其是她感覺到血自下體汩汩地流出，她害怕，特別想媽媽。牧迪幫她換了衛生巾，可是血還是透過運動褲浸濕了白色的床單。看著那些殷紅的液體，若水險些嚇得虛脫，她想：我是不是要死了？媽媽，是不是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此後有一段時間，若水不自覺地在心理上抗拒牧迪，下班後不愛回家，和同事們一起K歌到午夜，差不多有一兩個月的時間都是這樣。牧迪開始沒有講什麼，後來有一天若水喝多了，回到家又哭又鬧，還抽了牧迪倆耳光。

　　牧迪也哭了，他說："我知道你想要那兩個孩子，那晚我還做了一個夢，夢到一對鳳凰，後來你跟我說是雙胞胎，我一直不敢對你講。那也是我的孩子，你以為我不心疼嗎？我發誓，下次如果再懷上，我們一定要，我一定讓你生！"若水聽後只是冷笑，在沒有做好所謂的"準備"前，她再也不想懷孕了。甚至很長一段時間，兩個人再做愛時，她都無法全情投入。

　　若水覺得，在她心裡，她與牧迪之間的裂痕，就是從這次墮胎開始的。雖然在理智上她能夠理解他，也覺得不應該埋怨他，可是她的心，卻在離他越來越遠。

　　從那之後，每當夏季槐花飄香時，她都會記起那兩個未能出生的生命。有時她想，這就是那兩粒槐花的預兆嗎？

　　人與人的不同

　　五一到了，今年是第一年取消五一長假，加上週末才休三天。小雅的公司為了在奧運前趕工，新開工的部分要在一個月之內完成七十多個戶型的設計圖，總工加起來要繪製一千多張圖，從四月初小雅就開始忙，公司下達的命令是一個月內完成，可是快到五一了還是沒能完成。設計部的總監就乾脆把這活派給小雅一個人負責，讓她帶著乙方設計公司的四十多人在一周內完成。小雅算了一下，大概還差三百多張，一個下午就急得滿臉長包，嘴裡潰瘍了好幾處，乾脆從家裡抱了床被子放在辦公室，夜以繼日，五一也沒休息，連續工作了一周多，終於在五月四日完成了全部設計圖。

　　總監獎勵小雅，給她放了兩天假，讓她回家睡覺。小雅一進家門，母親看著她就說："你這什麼臉色呀？"

　　小雅顧不上多說，第一時間燒水洗澡，一周多沒洗澡了，身上都臭了。

　　小雅在裡面洗澡，母親在外面跟她講一個阿姨給她介紹男朋友的事，讓她第二天去相親。

　　小雅整整睡了十多個小時，餓醒了，起來吃點東西又接著睡。第二天下午，總算是感覺睡飽了，照照鏡子，包少了很多，嘴裡潰瘍還需要些時日恢復。換了身衣服小雅出門去相親，現在凡是別人介紹男朋友給她，她一概要求兩人單獨見面，除非對方家長非要見她。

　　這次的相親物件是一個員警，小雅也沒記住叫什麼名，一見面他就自我介紹說同事們都叫他小K，小雅也就乾脆沒再問真名，就叫他小K。

　　小K八零年生人，比小雅小兩歲，已經略略有些發福，坐在那裡翹起二郎腿，說話一嘴京片子，還拖著長音，一聽就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小雅聽得出，他在暗示小雅，他家裡沒有背景，雖然快三十了，依舊是個小員警，沒當上什麼官兒。小雅瞧著他這懶散勁兒就反感，心想：你當不當官兒關我屁事！

　　小K問小雅的工作情況，小雅大致介紹了一下，提到這兩天休息，因為前段時間太忙了，有一周多都是睡在公司沒回家，小K明顯地表現出驚訝，蹦出一句："你老這麼忙嗎？"

　　小雅聽出其中的抵觸，故意誇大了說："基本上吧，老加班，節假日也很少休息。"為了讓這些話聽起來更真實，她又故作輕鬆地加了句："沒事，我都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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