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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請放心,妻不會讓夫蒙羞的,只會為夫添彩。

  妻已告知鄉下雙親,雲將出一趟遠差。若雙親問起,望夫敷衍,切不可讓二老傷心。

  因近日常到隔離區督查慰問,妻尤為注意不致擴散,不進辦公區,不接觸同寅下屬;在家亦是步步消毒,處處防範。故請夫放心,並轉告其他同寅,即使我被非典,你們亦會安然無恙。

  妻鄭欣欣書

  王罡看完這封信,似懂非懂,一頭霧水。一個便條,稱呼「夫」,自稱為「妻」,似乎過於格正了,王罡隱約感到似乎另有一番深意。什麼「蒙羞」、「添彩」,什麼「非典」的「不致擴散」,王罡感到莫名其妙。他拿起這封信,發現底下還有一張紙,原來是一份《刑事拘留證》,上面赫然有著鄭欣欣的親筆簽名。

  朱仁是鄭欣欣的秘書,他也許知道點什麼。王罡撥了朱仁的電話,問道:「鄭副市長出事了,你曉得嗎?」

  「出事?」朱仁不明就裡,「出什麼事?」

  在電話裡不好說什麼,王罡說:「你來一下吧。我在家裡等你。」

  朱仁放下電話,就往這邊趕。他想到車隊要一輛車,想想算了。主持工作那會兒,有一輛專車,自從柴森來了以後,他的位次就掉後了,幾人合用一輛車。除了開會,朱仁一般不用車,騎車子,或者步行,自由自在,又鍛煉了身體。這次是到書記家,更不宜叫車了。朱仁攔了一輛的士,來到鄭市長家。

  王書記癱坐在沙發上,見朱仁來,揚了揚手,示意朱仁坐下。沒有開燈,又是接近傍晚,室內光線顯得暗淡。朱仁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瞥一眼王書記,他的臉色很不好,看上去十分疲憊的樣子。

  王罡頭也沒抬,說:「鄭副市長出事,你真的不曉得?」

  「真的不曉得。出什麼事啦?」朱仁愣愣地答道。

  王罡遞過來一張紙頭,朱仁接過一看,是《刑事拘留證》,驚訝地「啊」了一聲,「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呢?」

  「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王罡指了指那張拘留證,沒有說下去。

  「會不會弄錯了?想想也不可能啊!」

  王罡搖了搖頭,說:「看上去不像弄錯了。都捅到省委去了,梁都點了頭,能錯嗎?」

  朱仁一時語塞。沉默了一會,他說:「是為哪方面的事?」

  王罡長歎了一聲,說:「具體我也不清楚,好像是為八年前的一樁懸案。」

  朱仁想了想說:「八年前?八年前鄭市長還在軟辦,我還沒跟她,不曉得是咋回事了。」

  接著又是較長時間的沉默。暮色一點點地滲透進來,氣氛陰淒淒的,讓人窒息。

  「你天天跟著鄭副市長,看她最近的氣象,有沒有稍許的端倪?」王罡抬起眼皮,問道。

  朱仁回想著說:「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嘛。無非是外出多一點,這也是工作嘛。還有,幹一點實事,上媒體自然就多一點,這也沒什麼嘛。不過,最近她天天到隔離區、到病區去,也不讓我跟著,所以這些天的情況我也模糊。」

  王罡點了點頭,不再問什麼。爾後,他擺了擺手,示意朱仁可以走了。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朱仁懶得再到單位拿自行車,就伸手打了個的回家。

  朱仁坐在的士裡,閉目想著心思。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好好的一個副市長,說出事就出事了,而且是刑事方面的。真是不可思議。怎麼會這樣?近幾年自己是每況愈下,跟的領導出事了,以後的日子更不好過了。不如辭職去當個律師吧。律師見得多了,論能力,論水準,都看不上眼的,可一個個都發了。或者當個自由撰稿人。那些「槍手」們,談不上功力,更說不上靈氣,東放一槍,西放一炮,居然也發了。

  朱仁正在胡思亂想,忽然車子停了下來,原來前面堵車了。好像前面出了事故,一時半會走不了呢。司機點起一支香煙,跟朱仁搭訕起來,問道:「師傅做哪行的?」朱仁不想細說,只籠統說道:「坐機關的。」司機說:「坐機關好啊。」朱仁隨口說道:「好什麼好?我都想辭職不幹了。」司機拍拍朱仁肩膀,說:「老哥啊,你聽我一句話:好死不如賴活著。這個職辭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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