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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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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撒手西去,王罡的痛楚是不言而喻的,但他在工作上不敢懈怠,反而比以前上心了十倍,且飽含著一種悲壯的心情。身邊的人怕他垮了,勸他節哀順變,注意休息,他則說:「我身何足惜哉?有這麼好的百姓,我不為他們好好辦事,不為他們謀取福祉,我還是人嗎?」身邊的人見勸不住他,也無可奈何,只得時時處處更加細心地照料他。 這天稍有閒暇,王罡又想起了鄭欣欣,想到她英年早逝,死後仍然不清不白,不覺悲從中來,心中頗有些不平之意。他忽然產生一個想法,想跟梁瑜書記談一次,把心中憋有時日的話跟他說一說。於是撥通了保密電話,正好梁書記在,王罡說:「梁書記啊,你有空嗎?我想跟你談一談。」梁書記說:「巧了,我也想跟你談談,你馬上來吧。」 王罡當下叫了司機,直奔省委,來到書記室。 梁書記見是他來,把他領進了里間的會客室,親自為他沏上茶。 坐定以後,王罡說:「謝謝梁書記的挽帳,還附了一副對聯,那對聯寫得很有意思啊。」 梁瑜笑笑說:「表達一點心意吧;不管怎麼說,人逝為大嘛。只是不方便親自去,也不方便落款,還望你能理解啊。」 王罡說:「我完全能夠理解。你有這個心意,我已經很感激了。」 說罷,兩人都低頭喝茶。兩人都有重要的話要說,但都感到情境氛圍還不到份,還得再醞釀醞釀。一時氣氛有些沉悶。 王罡喝了幾口茶後,感覺醞釀得差不多了,便抬起頭來,笑著說:「梁書記,鄭欣欣雖然已經作古,可有些事情還是要弄清楚的好,不然落個不清不白的,她的靈魂也得不到安息啊。她生前曾被司法機關審查,不知現在可有結論沒有?」 「是這樣的,」梁瑜放下茶杯,緩緩地說道,「鄭欣欣病故後,根據刑訴法,對去世的人不能追究刑事責任,故撤銷了案件。這是《撤銷案件通知書》,你看看吧。」說著從夾子裡拿出一份文件,遞與王罡。 王罡接過檔看了起來: 撤銷案件通知書 S公刑字[2003]××號 S省人民檢察院: 你院於2003年4月25日以S檢捕字[2003]××號文批准逮捕的犯罪嫌疑人鄭欣欣,因傳染上SARS,醫治無效,於2003年6月14日死亡(有江東市傳染病醫院病歷、死亡證明、法醫檢查結論),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十五條,不應再追究刑事責任,我廳決定撤銷此案。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一百三十條之規定,特此通知你院。 S省公安廳 王罡看完之後,默想了想,說:「它只是個撤銷通知,究竟有沒有這檔子事並沒有說明。給人的感覺,好像是有事的——畢竟還是犯罪嫌疑人嘛,只不過人不在了才不起訴的。我的意思,組織上最好還是給個結論,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嫌疑不嫌疑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這樣不好吧?」 「老王啊,」梁瑜十分耐心地說,「一個嫌疑人是不是有罪,還得法院說了算;未經法院審判,任何嫌疑人不得定為有罪或無罪。這是司法程式,任何組織或個人都不得干預啊。」 「這我知道,」王罡亦很耐心地說,「我向來是尊重司法程式的——鄭欣欣有事那會兒,我從來沒有找過誰,連個電話都沒打過,儘管我跟許多人是可以說上話的。本來指望在法庭上見個分曉的,可現在……」說到這裡,王罡稍頓了頓,才接著說:「既然已經不存在判決的可能了,難道就這樣一直灰下去?這對當事人,對家屬,都是很重要的啊!而且不光如此,鄭欣欣也是我們的副市長,作為市委,也要對幹部負責嘛。當然,我是她丈夫,我這麼說,恐怕難避假公濟私之嫌。」 梁瑜起身為王罡續了水,複又坐下,歎息一聲,說:「你的心情我是理解的,于公於私,你都想有個交待。這也是人之常情嘛。……有些事情我本來不想讓你知道的,既然是這樣嘛……再瞞你確實是交待不過去了。你是一個高級幹部了,我相信你的承受力。這裡有一份檔,你看了以後,相信你會明白的,也會理解我的一番苦心。」說到這裡,梁瑜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拿了一份文件過來,遞給王罡。 王罡接過一看,是公安廳呈省委的關於此案的情況說明: 關於鄭欣欣涉嫌謀殺一案偵查工作的有關情況彙報 省委: 原江東市副市長鄭欣欣涉嫌謀殺一案的偵查工作,因犯罪嫌疑人病故而中止。根據省委負責人的指示要求,現將偵查工作的有關情況彙報如下: 1996年6月17日晚,時任江東市軟環境治理辦公室(以下簡稱市軟治辦)許可處處長的鄭欣欣,在「忘不了酒家」一包間請同事吃飯,由頭是慶祝自己的生日。飯吃到一半的時候,窗外突然響起了一聲槍聲,一顆子彈穿過窗戶玻璃,擊中座位正對著窗戶的黃甯(時任江東市軟治辦秘書行政處副處長)頭部,黃寧當場斃命。正在眾人驚詫之時,鄭欣欣大叫一聲「快趴下」,便關掉了電燈。眾人于黑暗中全趴下了。過了許久,沒有任何動靜,鄭欣欣才開了燈,又匍匐到窗前,夠著窗沿朝外張望,不見窗外有人影和動靜,這才站起身來,說:「沒事了,兇手走了。」同事中有人前往派出所報案。 江東市公安機關接報後,迅速派出刑偵技術人員前往勘查。在該包間的陽臺上發現了一把五四式手槍,除此之外,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手槍上也沒有發現指掌紋和其它任何痕跡。 隨後,偵查人員圍繞死者的關係人進行了摸排。經查,黃寧的社會關係十分複雜,吃喝嫖賭全沾,這給摸排工作帶來了極大的難度。結合現場情況,初步分析是仇殺或滅口殺,亦不排除情殺。經過數月的工作,被納入視線的利害關係人一個個被排除。舊的線索被一一否定,新的線索並沒有出現。案件偵查一時陷入僵局。由於久偵不破,偵查機關只好將此案暫時掛了起來。但內緊外松,一直在暗中留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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