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5)_李哲_學達書庫

五

　　五

　　方立新接完電話就跟著賈誼從新聞發佈會現場往外走，方立新玩世不恭地睥睨著賈誼：「哥們兒，你這個發佈會組織得可不怎麼成功啊，我看今天到會的幾乎都是富豪們的代表，幸虧趙英武沒來，否則……」賈誼沮喪地哼了一聲：「中國的這些富豪們這是怎麼啦？都什麼年代了，對財富還如此諱莫如深，看來我們的責任還很重啊！其實財富和榮譽應該是對等的。」接下來的記者招待會就在新聞發佈會的現場舉行，但顯然已經沒有了招待會應有的那份莊重，事先預設好的集體採訪變成了點對點的竊竊私語，如果沒有酒店輝煌的燈光和富麗的裝飾以及衣冠楚楚的人們的映襯，就和勞務市場雇主與民工之間的討價還價沒有什麼區別了。很顯然，這裡正在進行著一場白領之間的交易。方立新看到有人在明目張膽地給記者們發紅包。「你的確搭建了一個很好的平臺。」方立新戲謔地說。賈誼世故地笑了笑：「各取所需吧，如今這個世道還是別玩兒虛的好，內容重於形式，形式服務於內容吧。」兩人說著就走出了會場。「你也學會追逐功利了。」方立新繼續調侃。賈誼卻歎了口氣：「我真不明白，那些富豪們的含蓄是一種境界呢還是心存恐懼，想脫俗可又脫不掉，清高和世俗同台獻藝，可悲啊！賺錢的時候什麼都不怕，賺到了錢膽子就小了，財富也變成了一種隱私。」方立新望了一眼賈誼：「財富的屬性有兩種，一種是屬於社會的，怎麼吹都行；另一種是屬於個人的，個人的東西當然是隱私了。如果說到賺錢，方式自然有很多種，其中包含著秘密和隱私，賺錢和賺到了錢，前後的心態肯定是不一樣的。」賈誼冷笑了一聲，搖了搖頭，對方立新的話表示出了認可，片刻後他又有點兒憤憤然了：「我呀，非把那些富豪的心態擰一擰，接下來我要對那些富豪進行追蹤報導，如果其中有哪一位不幸變成了問題富豪，我還得讓他上榜！」方立新突然放聲大笑，他沒想到當年在學校豁達熱情的賈誼竟被社會蹂躪成了這樣：「賈誼，你什麼時候也變得如此曖昧了？別忘了，你的身份可是社會的良知，是正義的化身。」「什麼曖昧！我心裡才是最坦蕩的，你敢說我不是個正直的新聞工作者嗎？」賈誼反駁道。這時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從後面急速趕了上來，她堵在了方立新面前並遞上一張名片：「方總，我是晨報記者簡華，您能回答我幾個問題嗎？」方立新被動地接過名片，他看了一眼幹練的簡華，喃喃道：「晨報記者簡華？……對不起簡小姐，我有急事，改天再跟你聯繫，好嗎？」簡華則窮追不捨：「方總，我現在只問您一個問題，這個問題不僅是我而且是廣大的讀者深感困惑但又尋找不到答案的問題，從大博金集團開發的房地產專案測算，當然是專家的測算，全部的利潤超不過兩個億，那麼大博金四十多個億的資產規模是怎麼來的？大博金真正賺錢的業務究竟是什麼？」又是這樣的問題！方立新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悅：「企業產生的利潤並不完全等同於企業資產擴張的規模。」方立新的語氣很生硬。簡華不在乎方立新的態度，她繼續追問：「是的，但企業創造的利潤是企業資產擴張的基礎，利潤來自於產品的生產者與購買者之間進行交易的過程，大博金的產品除了有限的房子之外，還有什麼？」方立新有點不耐煩了：「你明白什麼叫資本運作嗎？資本運作的核心不是簡單的產品買賣，而是資產的買賣，企業的買賣，懂嗎？」簡華停了下來，她堵住了方立新，使得方立新無法繼續前行：「如果一個企業把購買過來的資產加價轉賣給另一家企業，是否說明被買賣的資產就賦予了新的價值？那麼這個新的價值是如何產生的？是從哪個環節中產生的？」方立新皺了皺眉，他本能地伸出右手，想把簡華撥開，但剛抬起手，又停了下來：「你可以去請教專家，也可以買一些書來看，如果非要讓我用幾句話解釋清楚，我做不到。」簡華仍然不依不饒：「方總，您難道不認為把這個問題解釋清楚對大博金在人們心中的種種猜測是很正面的澄清嗎？」方立新索性站住了，他像老師居高臨下地開導學生一般地說：「企業的魅力就在於它的神秘性，只要自己不違法，人家願怎麼猜就讓他猜去吧，我不覺得有什麼不好。什麼叫商業機密？商業機密一定有它神秘的地方。」「方總，我再問您一個……」賈誼看到再這樣下去真的就沒完沒了了，他輕輕拉了一下簡華，說：「對不起，簡小姐，方總確實有急事，改天再找機會吧。」方立新趁勢向前急走幾步，來到自己的車前，司機熟練地為他打開車門，方立新一彎腰就鑽了進去。簡華無奈地瞪了賈誼一眼，賈誼似乎並不在意，他朝坐在車裡的方立新揮了揮手，其實他看不到車裡的方立新，因為車窗上貼著深色的隔熱膜。

學達書庫(xuoda.com)